任熙还是没有等到姑姑回来就被任夫人赶走了,妇人抓了跟新洗的胡萝卜放在她手里,便让苏迟带她离开。
“不是不准你回家,可也不能找这时候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任熙扁扁嘴,还是乖乖上了马车,一路驶到银屏街时,她让马夫停车,自己先钻了出来,对着苏迟道:“我要下来走走,你可要一起?”
苏迟看了一眼四周,银屏街可是他在信安城中最熟悉的街市,街市热闹,人来人往,任熙那双大眼睛一直看着他,像有波澜在其中翻滚,又彷佛空洞无物,无灵魂可言。
男人心里隐约猜到些什么了,只坚定道了声好。
“你先回去吧,我同王……我同你家公子自己走回去。”任熙让马车自己先走,车夫看了一眼苏迟,得了他首肯,才驾车离开。
少女在前头步步走着,旁若无人,苏迟行于其旁,亦不说话。
步至同心桥时,任熙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白日来这桥边呢!”
苏迟回她一眼:“我也如此。来这桥边不计其数,可也只有今日才是白日来的。”
少女停步,咬了咬唇后,又快步向前走着,苏迟看着她有些仓促地步伐,也疾步跟上。
桥下有一处口岸,停了几艘小船,平日里游客爱览江山风景,就出些船钱,坐上这些小船观赏王都风景,亦有打渔之人,居住城中,白日停船于此,晚上坐船收网捉鱼。
见有穿着富贵的人过来,船夫吆喝着,任熙选了艘干净的,先坐了进去,见苏迟还站在岸边,她招招手,笑道:“快上来吧,我们坐船回去。勿要担心,我水性好,便是你掉了下去,我也能把你捞起来。”
苏迟一步上前,坐在她的对面,船夫在船尾撑杆,小船驶于江中,不疾不缓,悠然自得。
双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半个字也倾吐不出,苏迟知道她的为难,却一字不发,等着她自投罗网,终于,少女像是鼓起勇气,缓缓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说到后头,连声音也快听不见了。
苏迟没有回答,将她的手牵了过来,握在自己手中细细揉摸着。
任熙也不是非要等他一句真话,自顾说道:“我也不是非要骗你,可事情做也做了,说再多也是狡辩,只是现在当着你的面,我正好能说声抱歉。”
说这话时,她脸上歉意浓厚,苏迟看了,有些心酸。
相爱之人在彼此之间总是无所顾忌的,依仗着你我间的爱,即便刻意计较得失,也不过是情人间的趣事,不值得当真。
而在其中最被偏爱的那个,更是无法无天,只凭借着对方给的爱,就能肆无忌惮闯尽天下祸事而受不得半点指责,更不用说有什么亏欠可谈了。
任熙现在这般难受的样子,让苏迟比她还要失意几分。
“以前我常常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你不愿意再见我,今日亲眼见你,从你口中得到一句抱歉,我才知道以前想的种种,都是错的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狡辩、否认,甚至对那段过去避而不谈,可你偏偏要和我说声抱歉,有什么可抱歉的呢,你情我愿的事,不爱了就不爱了。”
他没有说一个字一句话来指责自己,可说出的这些话却如蜂尾的针,密密麻麻戳得人心疼,
任熙鼻头一酸,带着泣音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先别说,先听我讲。”苏迟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说到底,这终究是我的错,让你虽爱我却不至深,所以最后可以袖子一抛,把这段时光忘记。”
“所以,我决定了,任小姐,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重新让你爱上我,重新让你不再舍得离开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他轻轻一笑:“我大你快有七岁了,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耐性不好,你不要让我等久了,只在此处,只在此时便告知我你的心意可好?”
一滴滴泪水像珍珠一样落在裙子上,她吸吸鼻子,一直低着头,不叫人看出她的丑相,苏迟掏出一块锦帕,轻轻擦拭着脸儿,见她还不肯抬头,打趣道:“别哭了,你脸上的皮翘起一块来了。”
任熙“啊”了一声,立马抬起头来,两只手不住摸着自己的脸,边摸边道:“哪里,在哪里?”神色紧张的样子让男人轻轻一笑,任熙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叹了口气,一副老沉的样子,终于说道:“那天在小巷子见到你,其实我是不知道你就是宁王的,我只是认出了杀吴淮的那个是你,因为我没有戴面具,自然晓得你不认识我,所以就……就想着逗你玩玩。”
苏迟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是要为夫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