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守了一夜,得知儿子被救回来,瘫软在地。
而在宫外的苏迟,今夜也是没有睡着,怀里抱着娇儿,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入睡,自己却比谁都清醒。
今夜母亲派人来府,让他赶紧去宫中看看弟弟,苏迟拒了,只让两个大夫跟着宫人一同入宫,若苏还真有什么闪失,留那两个大夫在,比留他一个人有用多了。
母亲或许会吃惊,会痛斥,会伤心,可没关系,这已经不重要了,在他心里,弟弟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不知道,情绪最能感染两个亲密的人,苏迟睡不着,任熙也是,只是她卧在男人怀里,不想让他分神。
额头上的细吻一个接一个落下来,后背上的手依然在轻轻拍动着,寂静的夜里,男人的声音越发喑哑。
“可是睡不着?”
任熙抬头,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鼻子上,她摇摇头,又往他怀里靠近许多。
男人一提,就把人提到怀里,他的胸膛成了唯一的依靠。
“袅袅,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父母?”他突然问道。
也不等任熙说是,苏迟自顾说道:“我父亲有三个儿子,我,大哥,还有一个弟弟。”
“我母亲是父亲的续弦,大哥和我不是一个母亲,所以与我们不亲,后来,他死在了战场上,魏帝派他去打战,不给粮草,不给士兵,他被活生生耗死。”
“我母亲也不是西北人,她是南人。你知道柳州吗,一个在信安南边的地方,她曾经是那里的人,还嫁给了一个生意人,日子过得很好。后来,她随她的丈夫来庸野城经商,没想到那个男人被强盗杀害,只留下她一个人。”
“那时父亲也只是一个小参将,家里穷,他看上了母亲身上的财富,便强娶她做了老婆。母亲不愿,可生下我后,她终于认命了。”
可母亲不知,她丈夫的死都是父亲一手造成的,他看上了那个男人的财富,便扮作强盗杀害了他,又强娶无依无靠的母亲。
“对于母亲来说,我是她耻辱的证俱,也是她认命的终点,她对我没有爱,只有看之越久的厌恶,直到父亲起兵快要胜利时,我们在一些事情上才有了共鸣。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护我弟弟一生平安。可他不知,我要牺牲多少东西来成就她的心愿。”
苏迟沉沉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是真的很累了。
任熙再看他时,男人眉头紧蹙,她轻轻抚过那处,终于见他松开了眉眼。
“我叔叔家中有一个女儿,与我一般大,她长得漂亮,又有文采,嘴巴又甜,可无论她在长辈面前如何努力,她都得不到长辈们至极的喜爱,而我,却像你弟弟一样,总是被偏爱的那个。”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难过,自己开心时,高兴时,总会沉浸在自己的人间,如何会想过他人呢?或许姑姑只陪我玩时,她也曾站在旁边希望姑姑也能陪陪她,或许新得的首饰戴在她身上时,她也曾暗自羡慕过。我与她同处一室,竟发现自己这样过分。”
她话里竟能听出几分悔恨之意来,苏迟拍了拍薄背,原本沉闷的心情竟好上许多。
“你是来逗我开心得不成,倘若那个总被忽略的人是你,那我就该心疼了。”
“袅袅,我明白了,一亏一盈,一涨一落,我失了曾经渴望的爱,你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如果老天真的拿走了我的那一部分,我宁愿全部都加到你身上。”
他闭上眼睛笑了,老天终究没有亏待他,失去的东西,现在已经补回来了。
苏还闭门思过三月,这三个月里,苏迟没有再进宫看过弟弟,即便阮氏多次派人请他入宫,可全部被拒之门外。
苏还被卸下军权,东大营暂时无人掌管,皇帝即便想亲自主掌却有心无力。因为这段时间不少西北将士都蒙受冤屈,乞求苏迟回营的呼声越来越高,可朝中也有臣子暗自议论,说苏还一事是由苏迟一手操弄的,为的就是把东大营内的军权夺回来。
可惜,苏浚是绝不会把军权交给苏迟的,可派谁去呢,他一时没有定下。
周度在他面前天天转着,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想自己来做东营主人,可是不可能的,他不想交给西北人了,一群西北人天天待在一处,难免要生出事来。
所有合适的名单全部摆在自己面前,男人把其放在一边,又让大丞相重拟一份名单来,这次,他要选一个文官了。
一番阅览后,中书令刘韬被圈上红圈。
第二日,朝堂宣旨,由刘韬任东营主帅,除了昨天晚上被急诏入宫的本人屹然不动外,满朝文武皆惊。
一个文官,竟然要做一军主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迟亦忍不住当场气得发笑,可男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来东营是想救也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