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抬眼,轻轻扫了他一眼,久久才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这个主子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为人强势,没有哪个下属敢违抗他的命令,徐川远更是畏惧,得了苏迟的指令,立马离开了。
男人睁开眼睛,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再说徐川远,等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便见自家夫人还点着蜡烛,坐在内室等他,见他进来,妇人起身道:“怎么谈到这么晚才回来?”
她给徐川远更衣,姿态娴熟,是做习惯的样子。
徐川远收拾好自己,却是没有躺下,只坐在床沿,皱眉沉沉叹了口气。
妇人坐在旁边,见他愁苦之样,终于问道:“老爷,昨日来的究竟是何人啊?”
男人只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却是没有说话,可想到这两日自家夫人在操劳宁王带来的那个女子的病,还是吩咐道:“他二人的事你莫打听,越少知道越好。只需记得都是极尊贵的客人,哪里都不能怠慢。”
见徐川远说这话时态度严肃,想来真是得罪不起,只点头道:“老爷放心,我多上点心,哪里都不会亏待他二人的。”
“把蜡烛吹了吧!”徐川远终于躺了下去,可是怎么睡都睡不着,眼睛一直睁着。
前些日子知道宁王遇刺,没有消息,他们尾随的这些属下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主子有个好歹。
再后来,不知为何,有些原本和他一样追随宁王的人竟变了步伐,不再与他们亲近,便是聚在一起商议要事也几次借故不来,众人晓得这些人是变心了,他们担心宁王真的死了,所以现在要给自己重新找个主子了。
徐川远也是动过心的,毕竟宁王一直在信安待着,不重视北地,他在这里再劳心劳力主子也看不到眼里,可他不过是个浔川太守,有谁看得上呢?
他得到消息,信安的皇帝陛下已经下旨诏宁王回都,可一直被他以养伤为由推拒了,一个王爷,竟敢无诏就回封地,他想干什么!
徐川远躺在床上,越想越害怕,当年宁王随陛下打江山,招揽了他们一众北人,他打到信安时,他们这些人就留在北地听他调遣。
他看重苏迟的本事,便想着尾随其后,等殿下一朝登基后,他也能调回信安做个朝官,光宗耀祖,而不是世世代代偏居北地。
可现在,宁王公然违抗陛下的命令,而且……陛下现在又多了两个儿子呢,他正值壮年,以后的事更加难料了。
他的突然起身吓到了身边人,妇人揉揉迷糊的眼睛,问道:“怎么一下子起来了?”
徐川远当然没有空回她,男人重新点起蜡烛,写了一封书信。
外屋挂着一个鸟笼,里头是一只信鸽,这是他为了应对急事准备的,没成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夜里,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格外明显,扑哧几声,就带着信条飞远了。
徐川远一直站在窗边,直到鸽子成为了夜幕里的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时他才僵着身子转身走开,等这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刚刚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关乎着他往后的荣耀。
可徐川远不知道的是,那信鸽还没飞出浔川城,便被人一箭射了下来,直直掉落在树上。
一个少年咂咂嘴,自言自语道:“真是倒霉,还要我上树去拿。”他摩摩手掌,像只瘊子一样爬上树,把鸽子扔了下来,待看清楚它带着的信条时,少年一笑:“嘿,这次我立大功了!”
趁着任熙不注意,苏迟擦了擦眼睛,在她面前笑道:“大夫说你醒来一定得多喝水,前两日流了不少汗呢。”
他把人抱起来,靠坐在床上,舀满一小勺才放到她嘴边,任熙看了他一眼,慢慢张嘴,等温水划过口腔、喉咙时,终于感觉到身上的闷火被浇灭许多。
不多时,一碗水就全部喝完了,她咳咳嗓子,终于可以说话了。
“我是不是病了好长时间?”她虽然昏迷了,可还是知道定是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袅袅,你已经睡了三日了!”
“三日啊,这么长!”她脑子里还是有些懵,可想起山林里发生的事,女人一下子挺起身子,不停往他身上摸着:“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子砚,你流了好多血!”
她的情绪没有征兆地开始激动起来,差点吓到了苏迟,可女人还是想着他的伤势,甚至要亲眼看看。
她抖着手,在他身上一直抓着,没有目的的抓弄,连眼神也开始恐慌了,口中喊着的声音越来越大,苏迟察觉到她的不对,只紧紧抱着人,道:“我没事,袅袅,我没事。”
他的怀抱是有用的,任熙慢慢安静下来,她回他一抱,也知道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女人藏在他怀里小声道:“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我不想那样的,可我控制不住。”
苏迟一直抚弄着那头青丝:“我们不想了,不想了好不好。”
任熙哭了,像个孩子一样抽噎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