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方依刚欲迈入餐厅,便闻得里面的苏滢冷哼道:“周叔,自从元宵节过后,千年狐狸登堂入室,上得咱家餐桌了?”
方依停步,在门口等来苏乾宇一同入席。
坐定后,方依温言:“回来路上碰到韩熙,他车停在路边,我看他胃疼挺难受的,送他去医院也不肯,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苏乾宇望向女儿:“是韩熙送你回来的?”
“不是。”苏滢极力澄清,“树林那边遇上三个男的,恶心我来着,韩熙刚好在我后面,把人给吓跑了。”
周管家急道:“帮你这么大忙,他胃疼你也不管?”
“我没看出来。”苏滢实言道,“而且我怀疑那些人是他安排的,见了他,没动手没动口撒腿就跑,再说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周管家轻叹:“开学这一个多月,你每次回来,他都骑车偷偷跟在你后面,我发现了,才没张罗去公交站接你的。”
苏滢的心底掀起海啸。
面无波澜的苏乾宇不禁嗤笑,朝向女儿:“用月余时间布一个局,雕虫小技,你就该当面质问他。”
“我问了,他不认。”苏滢低喃,“用他妈妈的名誉起誓。”
“颜婉还有啥名誉可言,都臭了街了。”周管家憨笑,随即瞠目,“难道他说的是亲妈呀!”
方依轻轻启唇:“韩旭跟我说,以前他哥哥病得再重颜婉都不管,发烧说梦话喊得都是娘亲,就是因为这个称呼,韩旭才明白,他们俩不是一母所生。”
苏滢垂目,暗悔自己咄咄逼人,让他退无可退,惊扰了逝者。
苏乾宇忆起对蓝永琛的许诺,沉沉道:“韩静泊跟我有怨,韩熙对你有恩,父是父,子是子,一码归一码。”
“明白了,父亲。”苏滢说着,眼角扫过方依,“狐狸还知道报恩呢,人总不能比不过畜生。明儿找我哥给韩熙在荣格建个档。”
“好。”苏乾宇举箸,又道,“告诉他,以后送你就大大方方的,别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
苏滢明白父亲想要偿还韩熙,她亦如是,她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愧疚掏出一个窟窿。
过了熄灯的时刻,苏滢不眠,她期盼着日出,又惧怕清晨来了,他的短信未至。
到了起床时间,今日却没有太阳。
苏滢昏沉,一夜乱梦。所幸,韩熙照例发了诗:
阴天,是巧克力做的晴空。
单薄的诗,竟把心脏戏弄。
跳错舞步的,除却悸动,
还有你眸间,星的恒定,月的玲珑。
用词没有一丝灰暗,不知他是原谅了自己的唐突,还是故意将误解略过。
她急急回复:好喜欢,这次真的被你撩到了!
顾不得脸红,又写:韩大老板不用加班吧?上午十点,荣格门口见。
苏默在荣格混吃等死,西医出身,擅长外科,可终日以深造为名泡在中医部,还拜了号脉一绝的沈冲为师。
他和沈冲都是而立年纪,样貌也相配,苏滢构思过关于二人的耽美文。
今日又见他们赤着上身相互找穴位,苏滢躲开了,否则忍不住立马开文。
她来到荣格正门等待韩熙,却见他规规整整地锁好了共享单车,而后徒步进来,今日的他是周末装扮,宽松帽衫配上牛仔裤,纯白的球鞋异常耀眼。
苏滢朝他打招呼:“嘿,单车美男!”
他笑了,似乎昨日已是前尘。
她凑上前来:“怎没开车?怕没地儿停吧。”
“怕费油。”他笑颜诚挚。
苏滢笑到岔气:“君轶销量是不咋地,那你也不至于的。”
“燕子都有自己窝,我得攒钱买房。”他说,“而且你该知道,每个男人都有自己大方的点和抠门的点。”
“那你大方的点在哪儿?”苏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