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溃关隘,
鸣出天籁,
扫荡了新居的阴霾。
阳光从此不再奢侈,
只因你的眼中荼蘼不败,
许我一世纯白。
见她反复推敲文字,韩熙挑眉问道:“韵脚压哪儿了?”
“ai!”苏滢抢答,音节出口,末梢神经罢工,心脏麻痹。
爱!
“原来我是假文人,你才是真骚客!”苏滢喜欢得要死,只觉题目晦气,提笔抹去“末日”二字,“我们本家苏轼说过,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荼白跟末日放一起,不吉利。”
韩熙随她篡改,锐气逼人:“今天我会很忙,没空送你,快走吧,要追尹学辰,需得抓紧时间。”
“他腿长,我可追不上。”苏滢将便利贴小心地放入背包,再见说了好几遍,人还迈不出门口,终于忍不住在他下唇印上一吻。
她的吻,把时间变得很薄很薄,韩熙莫测的目光忽远忽近,而她的背影在这样的目光里从远古飘向了永恒。
订货会事宜,韩熙没再理会,锁了门,一瞬不瞬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直到那光芒把自己变作盲人。
那么明显的提示,学辰定然认出他了,也按照他给的剧情接了下去。
韩静泊此番来京并非小住,而是在此重新扎根。
凭他与雷海耀的关系,不止苏滢,或许多年前学辰的工作也是被他所控,早早就将他的命捏在手里了。
学辰若要安全,必须离开极光,合情合理地躲开监视。
手机响了,他在一片空寂的思绪中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方依的声音布满憔悴,像是刚刚哭过了。
“是老家的事?”他知道,唯一让她失态的只有阴暗的过往,以及过往中磨灭不掉的痛。
“我爸来找我!”方依颤动着道,“他这人视财如命,为了200万彩礼把我卖了,要把我嫁给一个瞎子!”
韩熙问道:“你叔叔送你离开之后,你没再回去过吗?”
方依微微发颤:“没有,我跟家乡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今天阿爸突然出现,我才知道,彩礼被他挥霍一空,自己逃跑了,留下我叔叔一个人还债给张家。”
“他现在和你在一起?”韩熙静静地问。
“没有,他押了我车钥匙,让我去筹钱。”方依终于崩溃了,“我只能先用韩静泊给的钱打发他走。”
“那笔钱不要动,你的尊严谁也买不起!”韩熙墨瞳深邃,里面蕴了下不完的雪。
他们相约来到一家快餐店。
入座后,方依神志不清地伏在窗子上,不哭也不说话,发呆的样子让韩熙想起小时候的学辰,满心悲伤不是最深的痛,最深的痛却恰恰是空。
她父亲方知文是个眼角下陷的江南人,个子不高却精悍,斯文体面地迈开步子走到方依面前,归还了车钥匙,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吧,在哪里上班,一月多少钱?我跟你说的事办好了吧?”
方依不动也不烁眸,像是陷入梦魇。
“你这位朋友穿戴不俗,一看就是上等人物。利息我就不计较了,200万,是你出还是他出?”方知文擦净嘴巴,讲究地摆好碗筷,不深不浅的眼窝里掬着一束微笑,“当初你叔叔偷偷把你送走,害我失信于人,好好的姻缘就这么作废了。现在你学成归来做了老师,可不能忘了小时候阿爸给你买过电子琴的。”
韩熙打量他一身的文质彬彬,渗到骨子里的伪装如此精密,如此自然,如此光明正大,看来方依的演技是遗传的。
“那钱是你挥霍掉的,凭什么让我来还?你逼我也没用,大不了我去死,宁愿跟你玉石俱焚,也不可能给你一分钱!”方依总算开了口,那么复杂而又无望的眼神,像要拉着生身父亲跳下悬崖。
可他知道,方依最终什么都不会做,她在试探他的底线。
结盟意味着瓜分利益,而有些人生来就钟情于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