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初我去找他,只为试探他对滢滢是否有意,若不是把事业和尊严看得太重,他早已和滢滢在一起了。”韩熙已经面无血色,他仍挺直背脊,神色毅然地看着苏乾宇。
“绅骑又是怎么回事?”苏乾宇目色冷冽,任他跪在寒石上,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绅骑名义上属于阚云松,背后的主人是我。”
“若是我刚才没有说谎,而是当场拆穿你呢?”
“我要的正是您的不接纳、不谅解、不认可、不信任,这样一来,我和滢滢才不会有结果。”此刻的韩熙,就像一个在强风之中横穿峡谷的走钢丝者,孤注一掷地闭上眼睛,盼着自己粉身碎骨。
“不要结果?那你接近小滢的初衷是什么?”
“在韩家,我只是一个换取遗产的工具,我的婚姻也要为韩家谋利,所以他们才安排我和蓝茵在一起,又在她家出事之后逼我们分开。”韩熙安静的有些错乱的目光浮起一丝动摇,这动摇死水微澜般转瞬即逝。
过了许久,苏乾宇才说:“制人者握权,制于人者失命。你攀附我们苏家,是要借力脱离韩静泊的钳制?”
“同时帮您守住宇辉!”韩熙颔首,“韩静泊的本性,比您想象的还要狠戾凶残百倍,定会不择手段的。”
“他惦记着再把宇辉改回金韩?”
“他觊觎公司已久,您要提早防备。”韩熙攥皱衣角,“而实现这个妄念最合理的途径就是让我娶到滢滢,苏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你顺着韩静泊预想的剧本演了下去。”苏乾宇轻笑,“也就是说,我们老苏家所有人都跟你绣的手绢一样,不过道具而已。”
“我……”韩熙声线在抖。
苏乾宇的唇色暗了几分:“现在说出来,白白筹谋一场,又是为什么?”
“我不能误了滢滢。”韩熙垂目,“是她给了我另一种活法,我可以为她去死,却不配和她在一起,滢滢她值得最好的!”
提到苏滢,韩熙枯朽的眼眸生出了茂密的绿藤,层层缠绕交叠,把他经历的所有苦难荫蔽起来。
苏乾宇笑了笑,又道:“活法都是自己选的。”
“若命由我定,现在,我早已不在这世上了。”韩熙漆黑的眼睛空无一物,只透出越来越低微的悲凉,轻缓抬臂,解开表带,腕间的旧伤疤化作一道白线,寡淡的颜色,跟他的灵魂一样,无欲无欢。
苏乾宇轻吼:“这么多年,那畜生究竟是用什么胁迫你留在韩家的?”
“我……我不能说……只有演好韩家的长孙,风光地活着,才能守住堪比我性命的东西。”
苏乾宇深叹,猜想着,他17岁那年调换了韩旭的血痕样本,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韩家之子,伪装长孙,不为钱财,而是要守住生母的清誉。
按时间推算,那女人与韩静泊交往的日子里,怀了他人之子,这是天大的丑闻。
而韩静泊对此事一清二楚,才会用这个秘密胁迫于他。
自从韩熙在宴会出现那天起,苏乾宇就动用人脉暗中查访,除了知道他生母姓颜,其他竟是一无所获,想必所有线索被韩静泊刻意抹去了,否则,对父亲遗产执着至今的韩致明早就抓到了把柄。
为了生母的名声,韩熙永远不会道出身世。
苏乾宇心底生出浓重的哀怜,现在迫他,只能适得其反,又何必再去揭他的疤?
韩熙一番筹划,本已唾手可得,他却跟自己的良心较劲,摊开所有的算计,等待宣判和谴责,这孩子,还是太过纯良了。
“起来吧,帮忙送客人。”苏乾宇此言,便是原谅他了。
韩熙愕然良久,昏厥突然而至,他倒下了,倒在那把太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