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蓝茵的情愫终于有了一场葬礼,她的影子已经火化,曾经的对她不浓不淡的爱意也成了烟霭,升入虚空,再无痕迹。
而苏滢,已经融进骨子里,酥软的,温柔的,在血管里缠绵不绝。
左肩的灼痛,时隐时现,咳一声,伤口就扯掉一块肉,不停地咳,不停地疼,呼吸无法顺遂。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赤色水雾在四周升腾,他身上是娘亲做的棉布长衫,有孩子的哭声悠悠传来,襁褓里的婴儿躺在大槐树下,秋千空荡荡的,被狂风卷到了云边。
他抱起那孩子,哭声没了,圆嘟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酒窝一陷,开口叫他爸爸。
小脸粉嫩嫩的,像桃花沾了露水。他抚了抚,温热的体感暖透了手指。
“成天吹自己多有文化,取个名儿这么费劲呢?”苏滢从远山的影子里飘忽而过,身着婚纱,美得太不像话。
他艰涩垂目,看着手心密密麻麻写下的颜家传下来的名字,将抉择交给她:“你来定吧。”
她背过身去,笑起来无法无天:“杀人犯生下的孽种,也配有名字?”
等那刺耳尖刻的笑声停了,苏滢回身,白纱生出了羽毛,她坐在半空之中的木头秋千上,低低哂道:“难怪你敢用生母的名誉发誓,她有什么名誉可言?人都说儿子像妈,她一定是个美人儿。你长得有多好看,你的血就有多恶心!”
颜睿暄。
韩熙。
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也配?
你到底是谁?
如何到这世间来的?
可知你父亲是个什么腌臜的货色?
雾霾颜色更重,他怀中的孩子面目模糊,烟尘夹杂着火星,噼里啪啦地倾覆而来,他松了手,婴孩在落地前变成了一摊脓水,混着黑血,腥臭得令人作呕。
他想逃,双腿被槐树的枝条缠住,那些枝条越来越细,幻化成黑色头发,一圈一圈绕在颈间,勒紧……
几个医护人员围着病床,焦灼看向报警的监测仪。血压和心率降到极限。
“27床,27床家属在吗?”
“孟大夫,您快看看,27床呼吸困难,有衰竭迹象。”
“不可能啊,刚出来的血气分析,指标都正常。”
“抬高床头,上呼吸机,s/t模式。”
洛攀和谭歆竹迎着护士的叫声,匆匆而来。
戴上面罩的韩熙完全没有生机,黑发被汗水淹死,横尸在他额头。全身的骨节都在绷力,要把内脏都搅裂似的。那双手,白的透明,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青紫的血管淡漠纵横着,蜿蜒了通往心脏的回路。
孟医生问洛攀:“你们是病人家属?他之前得过呼吸系统疾病没?先观察15分钟,如果不能恢复自主呼吸,那情况就很危险了。”
洛攀叹息,抖着手指拨了苏滢电话。
她未接听。
洛攀又打了几遍,急道:“苏滢,苏滢,接电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