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苏滢去找父亲,想劝他出席酒会,有他在,死蛐蛐便不敢造次了。
岂料父亲留了字条,去了彭巍那里,一起寻找韩熙下落,公司的事让她代为打理。
苏滢发信息给父亲,反反复复打了几行字,又一一删去,最终只说,爸,南方湿冷,注意身体,记得吃降压药。
没有父亲压阵,唯有请学辰来当男伴。
拨了几次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轻笑,懒洋洋打着哈欠,许久才发声:“苏猴子,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亲哥。”苏滢道,“明晚空出来给我。”
“卖艺不卖身!”学辰咳了几声,气息不稳。
“怎么收费?”
这一次,学辰没有笑,屏息而后深叹,再无话音。
苏滢一度以为他又犯病了,唤了他好几声。
过了好长时间,学辰才说:“你想过没有,我们在这里无所事事逗贫玩闹的时候,那个人可能蜷缩在自己做的监牢里不见天日。你想过没有,如果这辈子跟那个人再无对视,再无交谈,连在一起的记忆也都彻底切割掉,你也未必能做回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苏滢默了片刻,只道:“说人话,别念台词。”
“明晚,什么事?”
“酒会缺个男伴,你不来,我助理钟文钊就当众求爱。”
“哦。”学辰问道,“钟道非的儿子?”
“嗯。”苏滢补充,“宇辉内部联姻,势必固若金汤。”
“时间地点发我。”学辰加重了语气,“我会出席,把他对比成一只猴子,不,是退了毛的狒狒。”
苏滢笑得呛出泪花,忽而想起那段让容可谦身败名裂的视频中,他殴打学辰,对他说,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那混账签约恒艺不成,又遭全民声讨,若真迁怒学辰,后果不堪设想。
她急忙说道:“明晚注意安全,带个保镖过来,小心容可谦狗急跳墙。”
学辰只回几个字:“你该关心的人不是我。”
怕他再度提及那人,苏滢挂了电话。
翌日的酒会如期举行,然而每个人的意图都不在喝酒,苏滢很早就到了,进门便察觉端倪,她的白色礼服在一众彩裙中脱颖而出。
与各个分公司的老总寒暄打招呼,她的杯中,是明斯克空运来的格瓦斯。
雷海耀得了心怡的职位,特来道谢,问她今晚的男伴是谁,苏滢道出尹学辰的名字。
雷海耀嘴角上扯,神神秘秘附耳道:“小尹跟你一样,都是我亲自招进来的,你俩的工作,也都是韩静泊托我办的。”
苏滢颔首,不知他在借机邀功还是确有其事。
酒会正式开始了,苏滢频频看表,打给学辰并未接通,担心他是否真被容可谦算计了。
好在,钟文钊还没到。
正庆幸着,死蛐蛐就出现了,今天选了绅骑的西装,倒是比往日更精神些。他目光狡黠四顾一番,走近苏滢:“因为容可谦的事,尹学辰不敢出门了吧?”
“我跟他约的是8点。”苏滢淡然应对。
“那我就等到8点10分!”钟文钊耿直仁义。
距离他说的节点还有45分钟,一堂课的时间,钟表就那么恒定而固执地摆动着。
苏滢很深切地看着不停转动的钟表,而钟文钊站在几米开外,很深切地锁住她的侧影。
8点10分到了。
大厅的灯光渐渐变弱,女宾们的裙摆散出幽幽荧光,唯有苏滢身上那件还是天使羽翼的颜色。
钟文钊走向舞台正中,烈焰般的追光一明一暗分解掉他身上的华服,留下完整的原原本本的少年感。
他十指轻悠地在黑色钢琴上击键,《说你爱我》被他演绎得清冷而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