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赦仔细端详她许久,意味不明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更像是细作!”
林晚:“……”
她就知道暴露太多肯定会引人怀疑。
“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她不与他争辩,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所以,你怎么知道城西有夫子庙,又怎么知道里面有蹊跷?为何会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裕王的两位侧妃中?”赵赦问。
林晚:“我说过,我曾经做了一个梦。”
“……”赵赦咬了咬牙,让自己尽量平心静气一些,“你的梦可真长,从姨母的宫中远到这苍州。”
“还不止这些。”林晚说,“但天机不可泄露,现在不能跟你说。”
“那我呢?”
“什么?”
“你的梦里,有我吗?”赵赦又问。
林晚呼吸一滞,对上他一双幽深的凤目,不自觉点了下头:“有。”
“我在你梦里,是怎样的?”
林晚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你……”
“看来是难以启齿。”赵赦苦笑一声。
“不,”林晚想了想道,“你在我梦里,是个很好的人。”
她知道心理暗示的作用,如果她告诉他,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沈嘉月也离开了他,最后他落了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只怕这人真的会一条路走到黑。
男人显然不信她的话,只道:“睡吧,晚上别乱动。”
赵赦褪下衣物,在她里侧躺下。
林晚忙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道:“你不信我?我说的是真的,你在我梦是个大英雄。”
呵,还大英雄?赵赦敷衍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知道了,快睡!”
林晚气得皱眉,声音都大了几分:“梦中的你正直、善良,心系天下苍生,做了很多挽救众生于水火的好事。”
赵赦:“……”
他睁开眼,就对上她一张气鼓鼓又严肃认真的脸,一时间竟觉有些好笑。
男人发现,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她总是喜欢十分认真地与他争辩。
“不重要,一个梦而已。”他说。
林晚怒目圆睁,要不是她现在手上不方便,立马就要拍案而起:“怎么不重要?这很重要。”
这关系到赵赦的自我认知,在他心中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希望在他心中,他自己是个有正义感,有原则,有大义,有大爱的人。
“那么我告诉你,我才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正直、善良之辈。我想的、做的所有的事,都只是为了我自己。”赵赦的目光慢慢变得阴冷锐利起来,“为了自己,我可以名泯灭良知,不折手段。懂了吗?”
说实话,这样的赵赦对林晚来说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书中那个大反派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我、我困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晚撇过头,脸朝外,瓮声瓮气道,“睡吧!”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盯着帐顶细密的纹路。
她方才说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你在我梦中是个大英雄。”
“梦中的你正直、善良,心系天下苍生,做了很多挽救众生于水火的好事。”
可此时男人脑海中却也萦绕着许多挥之不去的嘈杂声。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一开始就不该,就不该让你在我肚子里长大。”
“你怎么还不去死?要不是你,我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讨债鬼,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野种哪里配我们伺候,呸!”
“从冷宫出来了,就以为能当人上人,和别的殿下平起平坐了么?”
“皇上也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自己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
第二天林晚醒来的时候,赵赦背对她站在铜镜前脱衣服。
大清早的,这画面对她来说,有些香艳了。
男人宽阔有力的背上交错着几道陈年旧伤的疤痕,赵赦脱了衣服,伸手拧了铜盆里的布巾对着镜子在脖子上和脸上擦拭着。
林晚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布巾上沾着血迹,忙撑起肩膀道:“你受伤了?”
赵赦回头,脸上的血迹尚未擦拭干净,配着他那张有些阴郁的脸,直教人发怵。
“吵到你了?”赵赦说着,看了一眼手里沾了血的布巾,浑不在意道,“不是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