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会见您的,除非您愿意坦白。”韩远说。
“那个齐迁,不是好人,他会将赵赦推向万丈深渊。”林晚掷地有声,眼圈微红,“我要见赵赦,现在。”
夜里寒风大作,院中光秃的枝桠在风中肆意摇摆,映在地上的影子狰狞如如怪兽,它们慢慢朝门缝爬来,藤蔓延长再延长,似乎想要扼住她的喉咙。
林晚姿势没有变过,依旧盘着腿坐在地上,她怔怔看着那影子靠近离开,再靠近,再离开。
等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的时候,才惊觉脸上冰凉,竟是一脸泪水。
她无故来到这个世界,面对既定的结局,彷徨、害怕、无措,无人可说,无人可依。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却想翻转局面,现在想想真是痴人说梦。
再也没有哪一刻让她这般清醒而自知。
她要的仅仅是活命而已,却为什么……这么难……
“呦,这苦肉计是演给谁看呐?”一个披着斗篷提着食盒,走路一瘸一拐的女子在柴房外停步,透过一掌宽的门缝看着里头哀伤难掩的人。
林晚是先听出她的声音,才看清她的脸,是沈嘉月。
见她步态踉跄,想来如书中所说,去摘梅花才摔伤了脚,遇到了齐迁。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与沈嘉月周旋。
她想起后来沈嘉月无情弃赵赦而去,如果……如果沈嘉月没有那么做,赵赦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嘉月,你想做晋王妃吗?”林晚收起眼泪,一改方才的哀戚,又成了平日里那个沈微歌。
沈嘉月冷哼一声:“这个时候还问这些明知故问的话,姐姐在期待我什么样的回答呢?”
“这件事并不难。”林晚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赵赦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你也很能吃苦,为达目的你都愿意付出。但惟独不够专心。”
沈嘉月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都想要,容易花了眼,蒙了心。”林晚拖着长长的鼻音,对上她的目光。
沈嘉月一怔,心中竟有些慌乱,她这一眼仿佛能看进她心里一般。
“你想做晋王妃,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赵赦身上,而不是想着晋王妃之位,却又与裕王揪扯不轻。”林晚说。
她这话简直让沈嘉月如遭雷击,一时间又惊又怒:“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心里清楚的很。”林晚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赵钦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他已经有王妃,也已经有侧妃了。”
“我还知道,你为什么明明为追随赵赦而来,却要在这时候与赵钦藕断丝连。”林晚幽幽叹了口气,“太子被废了,是么?”
太子被废,储君之位空悬,不论接下来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该是赵钦上位。
储君,那可是将来的天子。
即便她做不了皇后,做皇上的妃子也比一个小小的王妃强。
太子被废的事,还是赵钦与李都尉今早来与赵赦议事时,穿过游廊交谈提起的。
她在拐角处无意中听到,才会在他们离开时,故意出现在赵钦面前。
两年前,她与赵钦暧昧过一段时间,不过赵钦后来有了王妃、侧妃,她便没那么殷勤了,才将目光转向赵赦。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沈微歌竟然对她所有的事都了如指掌,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庄子里,有你的眼线。”沈嘉月气急败坏道。
“这重要吗?”林晚看着她,眼中带着怜悯,“人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只看利,不顾情,伤了人的心,却是再难回头的。”
“沈微歌,如今你这境况,有什么立场来与我讲这些大道理?”沈嘉月本想来看看她是何凄惨模样,却不想反倒被训斥一番,心情十分不佳,食盒什么样提来,又什么样提走。
看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晚长长叹了口气。
她说沈嘉月自私,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因为怕死,便想让沈嘉月代替自己,让她好好爱赵赦,以规避将来那场造反。
沈嘉月说的对,她有何立场来指责她呢?
黑暗处一主一仆不知在此听了多久,直到沈嘉月的身影消失,韩远才道:“王爷!”
“走吧!”赵赦抬脚朝柴房门口走去。
他不过因为与州牧大人议事晚了半个时辰,竟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番精彩的对话。
沈微歌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听见渐近的脚步声,林晚猜测是赵赦来了,这才想着要从地上起来。
如今自己这模样可真够丢人的。
可谁知她刚一动,才惊觉两条腿都麻了,动一下都难。
林晚尚未能起身,赵赦已经来到了柴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