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很长一段,赵赦听得认真,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听懂了,但也仅仅是听懂而已。
“你说……你说我们是存在于你看的书中的世界?”他从未这般犹豫和迷茫过。
林晚点头:“当初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那么确信姨母手上的珠串有异?为什么能顺利从皇后手中拿到雾山雪莲?为什么断定齐迁是裕王的人?现在明白了吧,因为我看过那本书。”
“就是你说你做过的梦?”赵赦想起她说的梦。
林晚苦笑了一声:“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我解释了你会不会信,索性便说是我做的梦。”
赵赦觉得她说的话简直荒唐至极,但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她的那些未卜先知?
“书中的我,沈微歌也成亲了么?”他问。
林晚点头:“你们成亲了,但书中的你爱的是沈嘉月。”
难怪,难怪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鼓舞沈嘉月与自己亲近。
“与沈微歌成亲后,你便将她一人丢在晋王府,后来……后来……”
“后来如何?”他隐隐察觉,他的下场和沈微歌的下场必然凄惨,如若是好的结局,她只需坐享其成便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后来在苍州你被赵钦陷害获罪,被皇上送去喻州主持防汛事宜,那个时候你对皇上对京中所有人都怀恨在心,再加上将齐迁视作心腹,在他的蛊惑下,你主导了疫病泛滥,整个喻州百姓几乎全部因此丧命。”林晚红着眼说。
赵赦闻言脸色青白,一时间竟似真觉得自己犯了下了这不可饶恕的罪孽。
“彼时梅妃因那串紫檀手串病重而去,而那手串是宁王所赠,你认定他就是凶手。那时的宁王已是太子,皇帝病重,你起了要造反的念头。”林晚缓缓道,“沈嘉月知道了,她害怕了,便要离开你,将当年如何处心积虑接近你的真相告诉了你……”
“再后来,你造反被失败,沈微歌亦被斩首。”
赵赦喉头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怔怔看着她,目光有些游移,像是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中,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林晚忙伸抓住他的手握了握:“但是你看,现在不一样了,是不是?”
男人慢慢将目光移回到她脸上,良久才道:“是,不一样了。”
林晚悄悄舒了一口气,扯了嘴角道:“现在的你就是我说的那个大英雄。”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让男人瞬间清明了起来。
“你做了皇帝,我很高兴,为你高兴。”林晚笑着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君主。”
“那为什么还要离开?”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赵赦瞬也不瞬盯着她,没了迟疑和自我怀疑,男人的眸子沉静如水,带了几分冰凉的锐利。
林晚抿了抿唇,垂下眼:“我的那个世界,容不得男人三妻四妾,我从小接受的便是这样的观念,也认为男人应该和女人一样,对爱情和婚姻保持忠贞。”
赵赦反手将她的手抓在掌心,掷地有声道:“我说过,不会有别人。从前是你,以后也是你,只有你。”
林晚:“我信你现在的真心,可你已是天子,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也最身不由己的人。封后,选妃,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些都已不再是你的家事,而是国事。你是皇帝,你比我了解的更真切,许多事不是自己想,就能得偿所愿的。”
“将来的某一天,我们感情淡了,宫中各色美人依旧会络绎不绝,更懂你的、更能为你分忧的、更讨你喜欢的……当你再也不会想起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恨你,也会恨我自己,恨你背叛我们的感情,恨我自己用这宫墙禁锢了自己。”林晚垂着眼,豆大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有些烫人。
男人再也不想听她说这些悲观的、让人难以接受的结局,一把按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上来。
这一吻又凶又急,直到林晚憋红了脸,喘不上气的时候,才将人放开。
他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语气也变得强势起来:“你不愿做皇后,便不做,左右这后宫中也会有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需要你处理的事。”
林晚怔愣。
“我是赵赦,不是先帝,也不是从前的哪位皇帝。我就是我,你更不必拿你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男人与我做类比。”
“我不会用这座宫墙拘着你,你想出去散心,带着护卫丫头出去便是。与从前在王府中一样,只是记得必须要回来。”赵赦道,“你既不信我即便作为天子也能为你力排众议,从一而终,那便仔细瞧着。”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穿过垂帘,进了里间,把人放在床上,欺身上前。
温热的气息在她颈侧萦绕:“将来若有其他女子进了我赵赦的后宫,我立刻放你离开。”
林晚:“……”
“怎么?怕了?赌一赌啊!”男人嘴角挑起一个微扬的弧度,带着几分挑衅。
“赌、赌什么?”林晚讷讷问。
“赌你说的那些‘身不由己’会不会发生!”他说。
“这怎么赌?”她不解。
“我方才说过了,就用你这双眼睛,就在我身边,好好地、仔细地看着。”
看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
林晚面色怪异,他是不是觉得她傻,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