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的议论声中,前面的三组组长塞西尔终于也转过了身。
“范宁馆长?你这是要写什么大作呢?”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神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轻蔑。
塞西尔这一句话,让本就不多的排队几人全部转了身,包括一组的默里奇组长,后者也用平静但带有审视感的目光看着范宁。
“卡洛恩·范·宁,你也想写大型管弦乐作品吗?”古尔德院长的声音醇厚温和,但也有一丝讶异。
“是的,院长,我想在毕业之前,写一首交响曲。”范宁答道。
“哈?我没听错吧?”塞西尔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你也要写交响曲?”
“这么年轻就想写交响曲?他知道那有多难么?系统性的谋篇布局,四个乐章起步,至少四十多分钟的时长,需要熟悉所有乐器的机能和特色,他以为他有吉尔列斯大师的天赋?”
背后同样传来窃窃私语。
“其他领完黑色信封的人先坐在教授们后面第二排等待。”古尔德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议论,随即对范宁说,“交响曲可没那么简单,不过我很期待,待会的即兴演奏先看看你的表现。”
“谢谢。”范宁躬身。
他把想说的下一句话,暂时放在了内心深处:
我会向你们证明,安东·科纳尔教授是一名伟大的作曲大师。
登记排队很快到了范宁,他拿起叠放信封中最上面的一张,外面灰黑色的手感细腻又厚实,写有编号为6的浅色字体,拆卸口由白蜡封住。
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信息,随后坐于第二排,安静地闭目养神。
由于两边排队的人数实在严重不对等,过了超半个小时,舞台上才恢复平静。
最后的结果是,182人将参与到小型独奏或室内乐作品的征集比赛,22人将角逐大型作品。
圣莱尼亚大学每年毕业音乐会的创作或演奏机会,其实并不针对大四学生,甚至不针对音乐学院。
比如今天这些人,他们来源于音乐学院全年级,有近千人。
又以年长的大三大四学生或作曲系、指挥系为主力。
尤其是选择了黑色信封,创作门槛极高的大型管弦乐作品的,这次全是大三大四作曲系、指挥系的学生参加,除了默里奇这个主修钢琴的音乐天才,还有卡洛恩·范·宁这个异类。
除此之外,圣莱尼亚大学的其他学院亦能以投稿的方式参加,在被音乐学院教授们的挑剔目光看中后,进入提名名单,直接参与最后的角逐——此类情况更少,但总会出现:在文法、历史、哲学、管理、金融,甚至理学工学领域,隔几年就会冒出一两个家境优渥、从小就接受完备艺术训练的“双修”天才。
如果范宁今天没来参加意外的测试,他可能只能日后走投稿试试了。
“黑色信封1号,罗伯塔·毛姆,四年级作曲系,请您上台。”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范宁的思绪。
瘦瘦高高的黑礼服男子上台,行礼后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谱纸,愣着看了一会。
“向我们弹奏展示你眼前的素材,毛姆。”古尔德院长温和地提醒道,“然后就可以开始了。”
毛姆终于缓过了神,点点头,向评委们表达谢意,然后走向七尺的黑色波埃修斯钢琴,摘下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