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粉色玉剑尖透体而过,更深的鲜红喷涌而出,徐清焰嗓子里呛了两口咸腥血沫,俯身弯腰发出阵激烈的呛咳。
“咳、咳咳……”
手中凶器再握不住,落地时叮当作响。
“徐清焰!”
“你到底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忘情宗宗主暴躁如雷,眼神凶狠到恨不得吃人,从高台左侧瞬间掠至他身遍,磅礴灵气顺着他泛白的指尖涌进全身。
这一探,才发现他全身筋脉早已碎裂无数。
向来铁面无私的宗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徐清焰,你怎么会……”
然而徐清焰已经看不见宗主变脸了。
他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粉色玉剑,顺着剑身往上,是只柔弱无骨的白皙玉手,手的主人是个身穿海棠色吉服的美貌少年。
见他抬起头,少年神色惊惧的朝后退了半步。
最后落到徐清焰眼中的,是宁域白那张常年冰封、即便满身绯色也掩不掉冷硬的脸。
“你想杀我。”
宁域白似是不解,盯着他想一探究竟,“为什么?”
这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就连扶着他的忘情宗主,都控制着想质问他的欲望。
徐清焰,你到底发什么疯。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知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
那可是宁域白!
是你当年以命相护才从赤野城的疫鬼之乱里带出来、是你拼了半身修为,也要从南海深渊带回鲛珠相救的宁域白!
你为何想要杀他!
你到底疯成什么样才会想杀他!
徐清焰却不想回答,他不断咳嗽着、慢慢的往后退了半步,粉色玉剑自胸腔内抽出,带出大蓬银殷红血雾。
他盯着带血玉剑,眼神是道不尽的讥诮悲凉。
眼前绯红衣角翻动,宁域白重新问了遍,“你想杀我,为什么。”似乎是离得近了些,冷冽冰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为什么,师尊。”
“为什么……哈、你问我为什么。”
徐清焰笑了两声,咳出呛在嘴里的血沫,已然是气息不稳、声线逐渐微弱断续,“你今日成亲,我却……没有什么……和你心意的礼物……能送于你的。”
“思来想去……不如送你条命吧。”
他生机渐失,全靠身侧之人架着不跌倒在地。
带笑的桃花眼缱绻迷离,慢吞吞扫过宁域不动如山的脸,再看向其背后娇嫩若海棠的瑰丽少年,断断续续的笑着。
“我以残命相送,愿你与道侣……”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海棠少年猛地瞪向他,眼里充斥着愤怒恨意。
可徐清焰已然是看不到了,刚刚那穿胸而过的一剑,彻底带走了他仅剩的生机,多磅礴的灵气也唤不回注定要死的人。
视野开始模糊,颜色从眼前缓慢流逝。
云层低垂,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湿冷山风从他颊边拂过,带起丝丝凉意。
下雪了。
临近冬至,琼州大雪。
落雪连续多日不停,半个琼州城被封印其中。
连空气里浮动着湿冷水汽,凛冽寒风强势的越过高墙,刮过落雪如银的屋檐,顺着窗户缝隙倒刮进屋内。
徐清焰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摁在冒着呲呲白气的冰水里,无数躲不开的寒气争先恐后顺着毛孔往他身体里钻。
先是冻僵了血肉,随之冰凉了筋骨。
最后被冻得浑身一哆嗦,他便惊醒了过来。
向来聒噪的青鸟犹自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徐清焰、徐清焰你醒醒,徐清焰!你快醒醒……”
吵得徐清焰脑仁生疼,痛苦不堪的裹紧薄被蜷缩成团,隔着被子传出来的声音低不可闻。
“别吵了。”
“你终于醒了!”
见他总算有了动静,青鸟松了口气。
扑棱着骨伤未愈的翅膀,摇摇晃晃的蹦跶到他肩头,黑亮的豆豆眼里尚存惊色,“我足足叫了你半盏茶的时间,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醒不过来了。
徐清焰苦笑,他难受的根本不想醒来。
他正躺在张硬邦邦的床上,周围灰扑扑的。
房间内的窗户年久失修,根本挡不住寒冬里凛冽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吹得他从头发丝凉到骨头缝。
浑身都是僵硬的,连爬起来都费力。
见他再次沉默,青鸟担忧的喊了他两声,“你还好吗?”
被子里先是传出两声沉闷的咳嗽,接着才是徐清焰嘶哑难听、被冻到不断颤抖的声音,“不太好。”
见他气若游丝,面无人色。
青鸟便知道他所言非虚,顿时在他肩头急得团团转,“那可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