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更天时。
北城县衙里外静悄悄。
衙门外雪月明亮,照出一行三人影,各是刘彦、万山、环儿。
入衙前,刘彦转对环儿道:“娘子走在前面,若见哪个醉酒下人出现,立即出声提醒我俩,设法将其支走。”
环儿领喏后先入衙。
刘杨跟她保持十步距离。
少时进到县衙内宅,见陆侯独占正房外相接,众人点头齐入厢房。
关上门,刘彦嗅闻房中酒气,随手捏灭蜡烛说:“烛光照出我等众影,被有心人留意,也是一处破绽。”
万山轻声问:“只是无光照亮,你如何用针?”
刘彦不答,提袖说声‘娘子出来’,便见两点萤火明辉飞出,飘飘入了屏风后,落在床帐杨氏胸前腹部。
丫鬟环儿新奇跟着看那两只‘萤火虫’。
暗中聚睛,方见莹然之中显出阿九、豆娘身貌。
刘彦文光入目,与陆杨道:“我出门时给阿九几字文光,稍后让她用文光作为标记,我在标记处落针,不怕扎错了。”
“如此,我眼目也能避开夫人之体。”
房中内兄内弟恍然称赞妙法。
万山又问:“倘若真有妖人谋我姐胎中子,如何找寻他?使其显露马脚?”
刘彦已经想过,随口答说:“他在暗,我在明,但我亦可在暗。在明时,我们且装作不知晓,在暗时,我们可以巧用计谋。”
“若真是他人背后谋算,欲谋夫人腹中胎。可以如此用计。”
“首先,找本县医官开一剂使人腹痛又不伤身体的药,喂给夫人吃。”
“夫人吃后腹痛,必会引发府内妖人眼线留意,将事告知妖人。”
“妖人欲图腹中子,势必心生猜忌,担忧自己作法不当,届时他便来探查一二。”
“而我等守株待兔,发现可疑之人,先不要就地捉拿,放其回藏身地,后跟踪其行……”
“找到他藏匿之处,调足人马,洒下密网,待时机一到,一举将拿下!”
“好计!”
万山低声赞赏。
陆侯追问:“此计何时能用?用计之前,先查什么?”
刘彦道:“此计是后计。用计之前,要确认‘是不是他人谋划’。”
“另外只我等用计,不太保险。”
“若那妖人道境较高,我等跟踪反被他知晓,反设法愚弄我们耳目。”
“不如等我那徐州大姐来后,请她守株待兔,暗查跟踪,这般才保险。”
“世才为我妻费心费力,我……”
陆侯本欲说感激之言,但话到嘴边被内弟顶了回去。
万山说:“世才当我俩是朋友,故此尽心用计,倾力相助。兄长还是莫说虚言,倒不如事成后多敬几杯来得诚实。”
刘彦闻言扬手显出飞刀银环,点如文光道:“万山之言合我心意,且容我看看夫人胎腹外邪样貌。”
说着,其腕银环自行解开,半空拉直化作银锥落入他手。
这时阿九、豆娘找准下针处,在杨氏心口、胎腹标记两点文光,飘落到公子肩头复命。
刘彦走近床帐观看,左右说:“环儿去床上把夫人扶起,子洵坐在身旁帮衬,束缚其手,莫让夫人打断我用针。”
两人各自答应,万山摸黑搬凳放在床边。
一切妥当后,刘彦敛袖落座,如当日在潘府一样对夫人用针。
第一针落在杨氏心口标记位,针尖接触标记文光时,上官女顺势吸入回收。
刘彦一点心念传至针头,慢慢的推针入胸,数息便见杨氏心脏。
从外看,其心无异常,心力充沛,气血饱满,十分健康。
再推针深入杨氏心府,其内心全貌在刘彦心中展开。
陆夫人之心充斥着酒气,与醉念结合,化作灵烟怪景,在心府飘荡,包含各种心思所想。
这便是所谓‘酒气迷心’。
人醉之后,心脑神明失去对自身的把持,醉意滋生各种杂念,欲念不被心神所控。
所以醉酒的人容易误事,范不该犯的错误,生不该有的欲念。
好似陆夫人现在,醉念心思与酒气融合,而生灵烟怪景,升入脑府后,就会化作醉梦。
刘彦心念观赏,不敢使文光过亮,怕使其心灵清醒。
即便如此,杨氏内在灵明,还是感应到一点清亮,一句念想生出:“我心何故明亮,难不成我养出一点文光入心?”
刘彦此其思,笑不接话,仔细观察她心府各处。
发现她心有一根蛛丝般的红线,由上至下飘动。
拉近心念,仰观俯视,细看这根线。
刘彦暗说:“上连脑窍,下接胎腹,类似我与阿九共用灵犀术时,产生的‘心丝’……”
“这就是豆娘所言‘母子连心’?”
“胎中邪灵,莫非既是通过此线,影响她心思脑想?”
“我再看看她胎腹,看有没有一根丝线与胎儿相接,若有便对了。”
他一收心念,拔针出窍。
万山随之询问:“我姐内心如何?”
刘彦轻声说出所见,着重提到那根‘心丝红线’,后问豆娘:“娘子察夫人心府,可见这根心丝?”
豆娘回话:“不曾查见。小奴怕惊了胎灵,只观其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