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汪生竟敢承认,看他似已有悔改之心。”
琴玉暗言,进到城中后,说:“真是幸会了,没想今日遇到本府名士。”
汪士祯臊得说不出话。
若是换做旁人,此时早就恼羞成怒,但他自知过去所做不对,所以闷声不言。
琴玉看他忍住了羞恼,笑道:“实不相瞒,小奴也会些赌术,我帮你赢钱还债如何?”
汪士祯听了,目光存疑问:“你有何手段?敢夸此海口?”
琴玉笑颜说:“我当过娼院的囊家,摇色子、掷骰子、押宝、博钱,都略知一二。你若不信,我陪你玩两把如何?”
“公子家中,应该有骰子。”
所谓‘囊家’,即娼院里设赌局抽利的倌人,通常负责摇色子坐庄。
能坐庄的‘囊家’,必定有赢钱的手段,不然就要倒赔银两。
汪士祯蓦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小娘子到底赌术如何。
不多时,两人回到家里,汪生领着琴玉进西院见娘子。
厢房,蓝彩衣正做绣工,秀兰灯下裁线,小公子床上安睡。
走到门口时,汪士祯驻足,小声对琴玉道:“你且稍等,我先与娘子说。”
琴玉含笑点头,目光透过明窗望内。
彩衣听见话音,转眸望窗外,与她相视一眼,刹那欣喜失神,针尖刺破手指。
彼时汪士祯进到房中,与妻妾说起门外小娘子,将其遭遇、处境详述一二。
秀兰听后埋怨相公:“如今我家正是艰难,相公如何又引来一个祸水?难道忘了莎莉娘?”
“如若有人认出她来,跑去东阳县告知和家,和家人岂不要告相公‘拐带妇人’之罪?”
“岂不是要吃官司?”
经她一点,汪士祯心里发紧,这个他却没有想到。
彩衣接话道:“为君子者,救人于厄,振人不瞻。相公所为,乃是一桩善事。与人为善,必有善报。”
“行好事岂能瞻前顾后?”
“也不必担忧被和家状告,只要不让人认出她,谁会知道她在我家?”
“相公快去请妹妹进来与我一见。”
汪士祯思虑妻言,觉得在理,转头出去。
秀兰道:“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彩衣抬手阻她后话,放下手中活计,起身相迎琴玉,借着灯光打量,心说:“真与梦中仙家侍婢一模一样。”
“夫人万福。”
琴玉款款欠身,自荐道:“奴家钟氏,小字琴玉。”
彩衣还施一礼,说:“妹妹之事,相公已与我说。我家虽说处境窘迫,却能予妹妹一个容身之所。”
“妹妹若不嫌弃,这阵子就随我住一屋,如何?”
琴玉含笑答谢道:“如此多谢姐姐了。”
彩衣上前与她牵手,邀请坐下叙话,试探问:“我闻东阳县有一位荀娘子,乃本乡有名的才女绣娘,妹妹可认得她?”
琴玉知其话中深意,点头道:“小妹之所以能够逃出和府,多亏荀娘子相助。如何不认得?”
见果然是荀仙家派来的,彩衣眼目显露欣然,叙谈三五句,夸赞‘荀娘子’。
片刻,琴玉转顾汪生道:“公子不是要试我手段如何?快去拿骰子来,今夜当着娘子面,我俩比试比试。”
汪士祯说声‘好’,转头回东院取骰子。
秀兰问道:“你也善赌?”
琴玉笑说:“不敢说行家,但略知一二。我听说,公子败家就败在‘赌’和‘输’这两个字。”
“我却有赌场常胜之法!”
“公子荫庇我,我当报答,可助公子赢回所失。”
秀兰道:“世人常言‘十赌九输’,你如何敢说‘赌场常胜’?我不信。”
“不信也无妨,等我赢了你家相公,你就信了。”
说着,琴玉转与彩衣叙话,谈论赌博之道,听着颇有几分道理。
琴玉的确通晓赌术,说‘当过囊家、做过庄家’也非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