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儿子与一富户之女相悦,需老父全部积蓄才可娶其心悦之人。对方承诺,只要肯出婚后如数奉还。”唐茶看底下略有争论,继续补充道。
“大儿子都有妻子了,是不是应该让让弟弟,反正会还。”余六开口道。
余后流自出生便知世事,此题看似简单却是一道生活题,牵扯着利益与亲情,非两三句话能决断的。
“可是大儿子乃长子,有无嫡庶之分,已是辛苦半生,临分家之时却因弟弟娶妇而没了立身之财,也没什么道理吧。”
“那哥哥让着弟弟些怎么了,反正会还的。”余三争锋相对,说话文绉绉,一点也不痛快,还没有成人之美的胸怀,定会让先生与父亲不喜。
几个孩子都露出赞同之意。
“流儿说的在理,”可余老爷却对余后流频频点头,不愧是他的长子,不仅聪慧还善查人心又长得俊。
余清缨看着弟弟妹妹们不解的眼神,便知余家的富贵终究让他们疏于人性了,凡是人若能向书中那般畅快,世间也不会如此不平了。
“二儿子得了全部积蓄去去新妇,若是能抱得美娇娘也是人生圆满,喜事一桩了,”话音一转,
“大儿子没分家之前便将挣得钱交于公中支出,分家了反而什么也没有,对他不公,便会不满。”
“可毕竟是弟弟,再说这钱新妇不是会归还的吗。”余三急切地说道。
“就算这钱会归还,那谁知婚期几许,要等到何时,若是几年的话,那大儿子不是要没钱好几年。”余清盈突然反应过来。
“若是弟弟拿了钱就不认账了,哥哥岂不是很可怜。”余五余四面面相觑。
“老父见小儿思妇心切,着先将钱财与小儿,大儿虽有不满,但念及多年兄弟情谊也忍了下来。”
“不曾想小儿新妇未娶成,反而结交了狐朋狗友将全部钱财输在赌场还倒欠了天文数字,小儿拿不出来,便欺上门去,将老父活活气死,还打砸了大儿家的家当。”
“大儿与其妇办了丧事,用尽钱财,家里捉襟见肘,小儿迟迟不归,二人大悲呼看错了人,敲上公堂鼓,状告小儿,由县衙审理。”
唐茶娓娓道来此事的个中经过,这事儿惊动了整个县衙,或者说整个县都有了茶余饭后的新料。
“后来呢?”
“县衙判家产一人一半,着二儿子先还哥哥家钱财再还赌场的钱,赌场不得再利滚利,偿还本金即可。”
余清缨此刻才明白什么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是让本就聪慧的大哥加上这般教导,让她有些期待能出一个如何厉害的人物了。
“那小儿子说的富户之女真的存在吗?”余清嘉看着先生,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存在,只是那富户主看不上这个小子,称若能将家里钱财翻倍才将女儿嫁他,此人便被狐朋狗友诱惑去了赌场。”
唐茶面露可惜,仿佛在可惜这桩婚事。
“那富户主太坏了,要是他肯的话便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余四听到现在,忍不住抱怨出声。
“确实。”余老爷听到现在也陷入其中。
“其实不然,小儿子身边都是狐朋狗友,且经受不起诱惑,寻常人如何不知赌场是个十赌九输的地方,想侥幸成为那个幸运儿,本身便是在痴人说梦。”
“若是将错误归在富户身上,富户何过之有呢,他不过是凭着半生经验阻止了女儿的后半身的痛苦罢了。”
唐茶站了起来,“小儿子可以拿钱去做生意,也可如实告知家里,总还有商量的余地,可他擅作主张去了赌场,看似是为了完成富户的要求,实则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是中庸之道也。”
“先生说的是。”余老爷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以前被先生以各种法子让人记忆深刻,知晓道理的日子。
这些年像流水一样的过去了。
“至之学院里的讲师都像先生一般吗?”与他成婚以来,他对至之学院出来的人都很偏爱,后宫从来都排在后面。
余清缨的目光似溺水之人想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有疑问,可以试着自己去寻找答案。”唐茶留下一句话,便迈出步伐,“你们这些孩子,别打扰我这个先生宝贵的休息时间。”
“寻找?”余清缨露出苦笑,但还是同大家一起目送先生离去。
“昨天,大悠说会给我做东西吃,还说一定很好吃。”余清盈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那我们就去赴约吧。”余清河微笑揉揉妹妹的头。
“你别把我的发髻弄歪了。”余清盈娇嗔道。
一副兄友妹恭的和谐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