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快马沿着蜿蜒山路奔驰。
路边初春风光隐现,野草白花长势飞快,已足以掩藏于中穿梭觅食的几只野兔,两旁稠密枝叶压弯梢头,桥拱般的树冠掩天蔽日,透下片片光斑,眼下正是一幅春光大好的景象。
平山不过是西北郊外一座小小山冈,因地处偏僻,除了偶尔山脚下几个村民上山捡拾柴火,山头便也只剩王二一家常住。
未及王二家,远远便瞧见山头独立的那间黄泥墙、茅草盖的草屋,屋前枝条搭就的木栏芜杂围作一个小院,院前正围聚着不少人。
这般荒僻的地方围着一帮闲人,也预示着这里或有不小的热闹发生。
院前已有几个安察堂的捕快在驱赶人群,这些围观人众却是这方散了,那方又聚集一片。
赵承玉张毅翻身下马,待靠近小院才听见除了细碎的议论声外,里屋不住传出阵阵凄苦哀号,围观民众的叹息也随之声起声落,仿若在场众人皆与屋内伤心者同感切肤之痛。
“让开!让开!”张毅粗鲁地拨开人群,厉声大嚷道:“安察堂查案有什么热闹好瞧的!你们这些人恁地挤着,把周边线索都给糟乱了!赶紧散了!”
张毅的驱赶丝毫不起作用,只不过识趣的人碍于眼色又换了个地方接着瞧罢了。
赵承玉习以为常,脚步径朝里屋行去,他瞧见屋前有两串印子,一串看似淡淡鞋印,另一串则是深深的沙坑,周边还零落散着点点血滴。
避着印子往侧边行去,刚一进屋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赵承玉不禁蹙额,虽说见多了各式残虐凶案,但这股味道他至今仍是无法适应。
一个体胖妇人跪趴在地,发出的嚎哭似时起时落的号角悲鸣,会对死者如此伤心的,想必就是王二的妻子韦氏。
见她哭得痛心,几个捕快也只能出言抚慰。
王二便仰面趴在不远处。似死前见着什么骇人场面,只见他面色青白,双目半凸,下颚大张,血液已然干结死死扒在面上,身下成滩的血水引来了几只乱飞的苍蝇。
赵承玉行至王二身旁蹲下,微微歪头,便见王二头侧有一拳头大的血洞,血液与头发堆结发黑,倒减轻了几分伤口的可怖。
王二屈曲的右手还死死握住一把等臂长的袖锤,锤头处沾染了血迹,与男子的伤口形状倒是吻合。
赵承玉掰开王二僵硬的指节,将袖锤拿出。
手心的袖锤发沉,上面遍布划痕,把手处已磨得发亮,显然有些岁头了。
张毅也凑来瞧了两眼,手势虚晃,像在演示拿着袖锤敲打自己的情形,而后道:“这把袖锤倒像是凶器,只是死了还握得这般紧,倒像是着了魔自个敲死自个的”
话音刚落,韦氏“呜”一声哭得更为震天,将在场众人吓得一惊。
虽知张毅总是心直口快,但赵承玉也深觉此话太过轻率,便过去劝慰起来,“阿嫂节哀,胡乱攀扯鬼神之说是我等太过贸然,若王二是被奸人所害,安察堂定会竭尽全力拿住杀人凶犯。”
“这还用得着说什么!”韦氏大嚷,头上发髻因着动作已然散乱,“我官人死得这般凄惨,就算不是被打死的,这血流得也得把人流干喽!这还不是被人所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