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空,连树头满挂的青叶也被晒得曲卷。
一婢女撑着纸伞挡住烈阳,伞下的兰洛嫣轻摇罗扇,体香经扇动四溢。
她上着小花瑞妆花绫主腰,下着妃色地马面裙,外罩薄纱,细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这般美人使得过往路人看得目不转睛。
二人径往冯宅方向去,还未到正门,半路便被一华丽轿子拦了去路。
轿子缓缓落下,轿帘被轻轻挽起,露出言白那张任何人只消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的脸庞。
言白扬起勾人的笑容,道:“兰姑娘,许久未见了。”
未料想会在这碰到言白,兰洛嫣不满道:“我俩早已没有任何瓜葛,见与不见又有什么所谓不过,你会在此现身,想必是早有预见的吧?”
话罢,只见言白下了轿子,缓踱至兰洛嫣面前,道:“兰姑娘如此讲话,便是说你此行要往冯宅去是不可让人相知的?”
“嘴巴长在你脸上,你如何胡乱揣测我也阻不了你。”
言白又道:“我想你应该听闻了我父亲之事,此中玄机本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但今儿在冯宅门前偏巧遇见你,或许就应验了我的猜测。”
“你想说什么?”
言白收回笑意,冷冷道:“先是预谋劫我言家税银,而后又是栽赃我父亲杀人,冯志扬定是逃不开干系的,但这幕后指使的黑手,该不会就是你吧?”
兰洛嫣罗扇掩嘴直笑,道:“言公子倒是颇有奇想,这都能赖到我身上了?”
言白又道:“言家虽则向来与冯家不对付,但却一直相安无事,在无任何摩擦的前提下,冯志扬却突然对我言家下了手,时机还如此得凑巧”
言白贴近了兰洛嫣,轻声道:“兰姑娘,你这份深情倒是出乎我的料想,却也不必因爱生恨吧?”
兰洛嫣轻抬眼眸,眼中充满了诧异,“我这会竟不知道言公子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了?我兰洛嫣虽则出身卑微,却自小到大不缺他人倾羡,要说我因爱生恨”
兰洛嫣掩嘴轻笑,又道:“言公子也太会给自个添脸了吧?”
言白不动声色,道:“那这就更好说了,既不是为了报复我,那便是为了报复言家了?难不成你与言家之间,有何不为人知的渊源?”
兰洛嫣明亮的眼瞳一转,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与你,或是言家之间,并无任何关涉。”
“如此,我便再问一个问题。”言白脸上又荡起了笑容,“你与冯志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亲密了?”
“与你何干?”
“是与我无关。”言白道:“不过我得奉劝兰姑娘几句,冯志扬陷害我言家一事,我是不会轻易让他好过的,若是兰姑娘在此中也掺和了两手,让我查不出也罢了,让我知道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兰洛嫣扬起稍显恼怒的脸,道:“你尽管去查好了,不过礼尚往来,我也得奉劝言公子几句,若论起报复,冯志扬的手段确实低劣了些,若换做是我,我的目标定不会是令父,要想让人活着都是煎熬,便得伤害他最在意之人才是”
不知为何,此时言白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竟是竺轩云
言白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最好不要做任何谋算,小心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兰洛嫣显然心情舒畅了些,只见她美眸微抬,娇媚丛生,“言公子如此好心相劝,奴家定会深思熟虑的”
从净澜园出来,骑在马上的竺轩云被紊乱思绪包围。
自上次与顾风发生争执以来,竺轩云已然几个日子未曾见过他的身影,每每去他房里寻人皆是吃了闭门羹,原本以为过段日子他们之间的嫌隙便会烟消云散,以前都是如此过来的,这次却似乎没那么简单
苦思冥想之际,马匹已然行到了天延堂的定址。
自言家事端得到解决之后,天延堂的重建也重新提上了日程,今日巧手的木匠们也开始了集结动工。
竺轩云刚翻身下马,便见不远处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那张脸洋溢着亦正亦邪的笑颜,总是让人不禁多瞧几眼。
竺轩云边系缰绳,边对后头行上的言白道:“我没想到言公子对天延堂也如此得上心,大早上的便来这里监工了?”
面带喜色的言白负手道:“说我对天延堂上心倒有些偏颇,我明明对轩儿这般才叫上心呢。”
习惯了言白常挂在嘴边的调谑,竺轩云并不以为意,“如此便是我会错意了。”
瞧出了竺轩云的漫不经心,言白环望四下,忽道:“那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没跟来?”
竺轩云手边动作一顿,也并不发声。
言白歪着头看他,只见他原本清澈的琥珀眼眸此时被眼帘掩了大半,双唇也是抿得紧密,一副倔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