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赵承玉轻推房门走入,里屋烛光通明,却没有竺子念的踪影。
他走了一圈,只在宽大的漆画屏风后听到了些许水声。
“子念,你在沐浴吗?”赵承玉贴着屏风,轻唤了一声。
回应的只有更大的水声,赵承玉干脆椅在屏风边,“我看竺公子似乎很伤心,你到底对他说什么了?”
半晌,里头传出低哑的声嗓,“你在质问我吗?”
“不是”赵承玉挠了挠头,“你对你兄长好点吧,我觉得他太可怜了。”
“难不成我对他很坏?”
赵承玉沉吟了一会,“坏,你从来都不曾顾及过他的感受,你们才是彼此的至亲不是吗?你不应该这样子。”
“你是来说教的?”
赵承玉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道:“是,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屏风后传出几声轻笑,“我没有故意要气他如果你想知道他为何这样,你现在可以进来。”
迟疑片刻,赵承玉还是绕过屏风往里行去。
里头雾气氤氲,浴盆中的竺子念慵懒地搭着双臂,雾霭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凝结了莹莹的水珠。
总觉得在这般场景相视有些古怪,赵承玉一双目光也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看得清吗?”竺子念的浑厚嗓音在如此湿润的潮气中更显魅人。
赵承玉喉头一滚,“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伴着一阵滴沥的水声,竺子念换了个离他更近的位置,随即温热的长手一够,将赵承玉的指尖引到自己背上。
指尖触到皮肤,起初的感觉只是温热,随后在结实的肌体上,一条条凸起的纹路开始在他指尖上掠过。
这些纹路出现在人的肌体上是那么得突兀,赵承玉不禁低头望去。
只见他泡得微红的皮肤上,一道道疤痕就似交织的千山万壑,肆意地破坏着他完美的躯体。
“这”
此刻的震惊已无法言说,赵承玉无法想象这些丑陋的伤痕当初的模样又是如何得骇目惊心,他半张着嘴,指尖还停留在那些实在瘆人的疤条上。
“这是谁做的?”
“我父亲。”竺子念淡淡道。
赵承玉吸了口气,先前的困扰迅疾烟消云散,此刻他完全明白了竺子念为何会对亲情如此得淡薄
“我突然有些庆幸了,虽然我是被收养,但起码我没有那样残忍的亲生父母”
“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对”赵承玉苦笑一声,“若是像你父亲一样,那还不如没有呢。”
竺子念默默拿过一旁的脸帕,沉声喃喃,“水凉了。”
“抱歉”
头顶传来低语,随即耳垂被冰凉的指尖揉过,“我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揉过耳垂的温度就足以将半盆凉水重新温热,昏昏沉沉的竺子念不自觉贴近了些
天色微明,华靡的冯宅门前便驻足了浩浩荡荡的一批人马。
正门方一打开,为首的赵承玉便不顾小厮们的阻拦,领着人众径直朝里进发。
快步跑来的冯志扬也恰好赶到,“你们要干什么!如此闯我冯家还有没有王法了!快点去报官府!”
捕快们按着先前的计划,一进正门便立即在冯宅中散开,一方面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武力,另一方面是就算他们想阻止也得费上一番功夫,只要能争取到寻到兰洛嫣的时间。
赵承玉拿出腰间令牌,“先前冯东越一案官府已经委托于安察堂,你想报官的话,还请自便!”
“你!”冯志扬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随即似想到什么的冯志扬正欲调头,却被竺子念高大的身躯阻住,“还有话要问你,你得在这呆着。”
“你们还想抓我不是?!”冯志扬高声怒道;“我告诉你们!抓人也要有实证的!”
不说二话的竺子念一把擎住他的肩头,稍一用力便将他痛得呼号。
看热闹的赵承玉扬起一丝浅笑,“要实证简单,问一问便有了。”
躲开跟随的张毅径朝偏僻的后院行去,若是想把人囚禁起来,也得是个隐僻的地方不是?
见前头有两个说笑的侍女行来,张毅灵活地跃到一边石柱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