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起眼的榆木马车在望不到头的沙石路上疾奔,激起阵阵茫茫浮尘。
又往前奔了半个时辰,在经过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泊旁,早已疲累的马匹才得以片刻的歇息。
连着赶了两天路的顾风也早已劳倦,拿过腰边的皮囊喝了一大口水,又在湖边装了满满一壶清水。
跳上马车掀开帘子,便见竺轩云正倚靠着车壁阖眼憩息,听着动静才缓缓睁眼。
顾风将皮囊往前一递,“喝口水吧。”
竺轩云望了他一眼,没有动作只是又闭了眼。
顾风将皮囊收了回来,道:“再赶半个时辰估计就能到余口城了,趁着天色还未暗下,我们不能休息太久。”
见竺轩云不回应,顾风伸手替他拂过额前碎发,柔声道:“累吗?”
竺轩云眉头一蹙,才徐徐睁眼,“……累。”
顾风面露疼惜之色,“再坚持一会,在余口城我们可以多呆两天,你可以借此好好休息一下。”
竺轩云闷闷哼了一声,“逃得够远了,所以便不用像先前那般提心吊胆了吗?”
见他挖苦,顾风笑道:“你现在如何想得我都无所谓,之后你会明白的,我此举是在救你。”
“救我?”竺轩云不禁讥笑了两声,“将我打晕强行带走,便是你施发的善意吗?”
“我说了,你此刻如何评价我都可以。”顾风满不在意地自怀中掏出一白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强烈异味的黑色药丸。
将之递至竺轩云面前,言白柔声道:“听话,自己吃了这颗散息丸。”
竺轩云一瞥眼前的药丸,徐徐抬手落在顾风脸边,本想给他狠狠的一掌,落在脸上却变得绵软无比。
心中再多不满愤怒,此刻的他却是浑身疲软至极,已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这一切全拜眼前这颗令人作呕的药丸所赐。
可再有气无力,仍是抵不住满腔的忿忿,竺轩云不禁怒斥:“难不成你要我一辈子都吃这药丸吗?”
“不会的。”顾风缓声道:“只要我们逃得够远,只要我们寻到满意的立身之处,我便一辈子都不让你再碰这颗药丸。”
此时的竺轩云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满,“我不想吃这个东西……把它给我拿开!”
顾风眉头一蹙,语气略带威吓,“我不想对你动粗,自己乖乖吃了它。”
竺轩云有气无力地篾笑了几声,“……你以为我怕你啊,有种杀了我啊!”
话罢,顾风蓦地一把捏过他的下颌,稍加用力强迫他张开嘴,迅速将药丸塞入又足足灌了一大口水。
“咳——”
凉水错入喉咙鼻腔又酸又痛,竺轩云被呛得面红眼赤,咳声大作。
感受到嘴里的药丸已然不见,竺轩云不禁气急败坏,“顾风!我决不会再原谅你!”
“没关系。”顾风无视他的愤怒,淡漠地塞好皮囊,“我会改变你的想法的,不急。”
不知过了多久,在竺轩云熬过一阵强烈的头晕眼昏之后,便听到耳边有了喧闹的声响,心里猜想此时应是进了城。
不一会马车悠悠停下,顾风又掀帘而入,为竺轩云戴好身后宽大的兜帽,又细心地紧了紧领口,“我找了一家客栈,我想你也累了,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折腾了。”
竺轩云想起上次在贤城为了逃脱,在一家客栈故意挑衅一桌彪壮大汉闹得大打出手,可惜那一桌人外强中干,一起拥上竟也不够顾风的三拳两脚,末了自己还被足足关了两天两夜……
竺轩云没好气道:“我乏得很,只想快点歇息,没空与你折腾!”
很是满意的顾风随即将竺轩云扶下马车,浑身没劲的他只能靠着顾风才能勉强行走,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瞧来,竺轩云像足了一个身患顽疾的病秧子。
行至柜台前,顾风从容道:“要一间上房。”
那掌柜打量着面前两人,本来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房是有些古怪,但见竺轩云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便也没再多想。
“客官拿好!”掌柜递过一条管钥,笑道:“两位随着我家小二上二楼上房!”
在顾风接过管钥之后,掌柜却表露出一脸古怪,只因眼前被兜帽掩掉半边脸的竺轩云正在给他疯狂地挤眉弄眼……
理解不了他求助的眼神,掌柜只觉眼前这人不止病病殃殃的,似乎还患有脑疾……
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顾风故作从容地笑道:“我这个弟弟自小便患顽疾,还请掌柜不要见怪。”
那掌柜一脸理解地笑道:“无妨无妨!客官要照顾这么个病人还真是辛苦!往后需要扶助之处,还请尽管开口!”
待上了二楼关上房门,顾风将竺轩云往床上一抛,显然是有些气恼。
反倒是竺轩云一脸淡然,“那掌柜以为我是个傻子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气恼起来了。”
顾风自顾自坐至桌边,“你在马车上是怎样答应我的?转眼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