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芥的存在对于曾威与范东城而言不是秘密,他们都知道有个被冯拓涛看做眼珠子般珍贵的女鬼。女鬼颇有几分姿色,勾地冯拓涛忘了现世享受,反而蜗居在室友楼三楼南侧的小房间里。
范东城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人小团队就没有了曾经的凝聚力,曾威和冯拓涛也先后交上了女朋友,聚少离多。
实验楼南门进出死人的事就不是由他们编造的,教室要用“人体老师”几乎都是从南门进出,起初是院系同学戏称,到后来逐渐传开后就越变越离谱。
这日傍晚,太阳的余晖半褪未褪,与夜色层层叠叠浸染成片烟紫。范东城一时起意去找冯拓涛打乒乓球,高中时两人在学校还当过一段时间校队队员,现在想起都算是青春回忆了。
实验楼南侧角落里吊着几串从背面露头的爬山虎,围成一片角落处的暗色,若不是电瓶车被锁后发出的“滴滴”声,范东城都没注意到那处有人。
两步凑到跟前看去,门缝里卡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还带着头盔,外卖员?
范东城深知校园传说的厉害,但心中又老觉得自己窥视到了什么秘密,有个细小的声音催促着他跟上,他只好绕道大门,刷卡进入。
一口气上到六楼再回转也没跟上对方的脚步,绕完整圈后外卖员早就不见身影。
“不过是偶然而已,去找老冯吧。”范东城这样劝完自己后回到三楼,走出楼道迎面撞见跌跌撞撞的一位大叔。
就是刚才他追的外卖员!
这人唇色苍白似纸,从头盔露出的缝隙处看去,一双眼睛扒满了红血丝。踉踉跄跄地前进,从肩膀的抖动看出呼吸的剧烈程度,但却没有一丝声响。
楼道里的白炽灯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怪吓人的。
范东城好心去扶他,“大哥?你还好吗?”
那人就跟溺水后刚通了气似的,突然猛烈地呼吸起来,“哈、呼、哈”揣在裤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响,“您有新的外卖订单了,请注意接单。”
“大哥?”范东城蹙着眉,将手搭在那人肩上,作势要扶一把。
“啪”地一声,手被打开,但那大叔明显不是故意地,听到声响后有些愧疚的回头朝他挤出一个笑,“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外卖要送,先走一步。”
这情况搁别人也许不懂,但范东城哪有不知道的,南门只走死人,这位大叔没多久的命数了。
相背着走了两步,范东城依旧心中不忍,回头喊道,“大哥,您注意安全!”
楼道里早已没了人影。
一路来到冯拓涛的小窝,和上次相比房间里铺上了毛绒地毯,正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电脑、插座和一份卤肉饭外卖。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二楼楼道处的景象,人体模型里的摄像头是曾威帮他装的。
今日的阿芥情况良好,两颊红润,齐腰的长发一缕被编成花,一缕夹在耳后,剩余部分披在身后。她的小腹微凸,坐在往后调过角度的靠背椅上,一脸餍足。冯拓涛则坐在她的身边,幸福地看着这个女人。
鼻尖还能嗅到卤肉饭的酱香,范东城捏着拳头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冯拓涛?你疯了?”
冯拓涛一脸莫名,连头都没有转到他站的方向,语气冷淡“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一条人命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求财的吗,约定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范东城没想到,好友这么久没见面,却做起了杀人的勾当。
“嗯?什么人命,什么约定?”阿芥吃饱了仰躺在椅子上,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不论吃饱与否她也只听冯拓涛一人的话。
冯拓涛的笑温柔地有些腻味,他伸手盖在阿芥的小腹上,“男人之间偶尔开的玩笑而已,我和范东城一起出去一会儿,你一个人呆在这里行吗?”
阿芥一个人在实验楼呆了多少年?若是有怕字那也只是在男人面前故作弱小而已,“好呀,你快去快回哦。”
范东城看着阿芥这副不问世事的样子,拳头攥地更紧了几分,手背突出的骨节撞在冯拓涛的肩膀上,“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行不行。”
望进冯拓涛的眼睛,一片墨色,深邃又寒冷,像是身上沾着冰碴子般的感觉。他摇摇头,“你不是约我打乒乓球吗?走吧,有话我们两人慢慢讲。”
冷地范东城的心如坠冰窖,念着往日的情分还是依了他,相伴往桌球中心走去。
早夏已有了几分虫鸣,此番后余晖早已退幕,层层变色的天色被浓黑侵蚀。迷茫的心甚至找不到月光,只有路灯下的树影依然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