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孢子们离不了偌大的蘑菇林,丁烟在蘑菇林外回望,只见一群群孢子汇成团团亮光。
林外已是深夜,孢子将蘑菇林口照的锃亮,丁烟看得有些失神。
待她再次转头,覃彧已飞出好一段距离。
看来这人是真不会等她,“哎——”,丁烟只好催动灵力加快速度。
眼见前方便是丁烟神识离体时见过的村庄,方才说自己不认路那完全是胡扯,覃彧也早就看出来了罢。
丁烟再次放出一部分神识,笼住村庄,发现这里萦绕着的土木灵气与蘑菇林里的一般无二。
覃彧绕着村庄外的篱笆墙转了几圈,最后悬停在一处人家的屋顶。
夜露沾巾,月光清寒,她静静立在半空中,只见覃彧背靠一轮弯月,面上一片冷峻。他目中似藏有深潭,一眼看不见底,那汪墨色中没有她。
这幅样子,是在等谁吗?
丁烟有修为护身,本不会冷,却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轻叹一声,滑向覃彧脚下的那户人家,收了短刀,坐在屋顶的茅草之上,用手托着下巴,思绪万千。
静,静地出奇。
整个村庄跟没人居住一般,与整片平原融作一体,屋内亦是如此,嗅不到几分人气。
丁烟本想用神识探入屋内,却被身边的动静扯回了动作。覃彧从半空缓缓降下,也落于瓦房之上,仅离丁烟一人之远。
突然靠得如此之近,她下意识侧过头。覃彧坐的十分随意,一条腿伸长搭在屋顶之上,一条腿微微曲起,以手为支撑摁在茅草上,微微扬起头,似是在赏月般。那下颌至脖颈,勾勒出一条优雅的线条。
丁烟不由得干吞了一下,只想用手指去揉一揉他的喉结。覃彧被肆意又火热的目光上下打量,回首,白了丁烟一眼,倒是多了两分熟稔。
难道是在邀请她赏月,这么傲娇的嘛?丁烟心中暗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含蓄了?
“啊~~啊~”一阵婉转哀怨的吟唱传来,似远若近,没有唱词,只有单单的调子,像是哭诉离别,亦如感伤过往。
丁烟已经摸不准这出是不是覃彧已经计划好的一环,来得这么突然却有些应景。
“啊~”那调子转弯之下,越来越低沉,逐渐呜呜然,又泣又诉。
还以为是单纯的山歌,怎么猛地哭得这般惨。
哭声越来越来大,哭泣的人也越来越多。整个气氛染上几分诡异,丁烟朝覃彧那边挪了挪身子。
村庄每户人家的门近乎同时被“吱呀呀”地推开,将丁烟的注意力引到身下的一桩桩茅草房中。
明明是新月,屋内开了门,却无一家燃灯。若是大都睡了,又是什么妖风掀开的门?
无需丁烟用元神再探,每间屋内的黑暗中都探出一抹白。那抹白逐渐显现出人形,只在人脸之上镂开双目处的两条缝隙,可供视线。
跳大神?丁烟心跳变快,摸着胸口看了身侧的覃彧一眼。
覃彧仍然还是那副微微抬头望月的模样,根本不在意下面诡异的发展。
那些披着白色抹布袋子的人,从自家的茅草房屋缓步走出,汇往同一个方向。然后围成一个圈,绕着那个圆,又齐声哼起刚才的那段吟唱。
“哈啊啊~啊~”和声愈来愈大,远方的那片蘑菇林又闪闪亮起一片。
丁烟觉得自己身下的屋内也地传来一阵哭泣声,若有若无,不是很真切。那些被白布蒙着的人们,围着开始一步步地绕圈,边走边唱,边唱边泣。
覃彧不觉得烦?丁烟又看他一眼,依然保持着那副姿态。
似乎绕了一个时辰左右,圆圈变成条直线,为首的那人脱下穿着的白布。
丁烟定睛眯起眼睛看去,褪去白布,是个十几岁出头的男孩子,脸上还挂着泪水,一副惊异未定的模样。
随后,那站成一条线的人一个个脱掉身上披着的白布,只留最后一位。
那些人有高有矮,有上了年纪的,有青壮年者,也有小孩。
“呜呜呜——,玲姐儿,怎么偏偏是你!”就是他们所坐的那间茅屋之下,发出极大的哀嚎。
丁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条,差点从茅草顶上滑落,下意识拉住了覃彧的一只手臂。
平复心情后才来得及观察覃彧的表情,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让她有几分羞嗤。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丁烟猛地缩回手,尴尬地笑道,“你别在意。”
趁着丁烟注意力不在现场的那儿之时,揭了白布的人不知从何处搬出了一顶轿子。身上还披着白布的人被众人拥着,带上了轿子。
那些年纪轻壮的,站到轿子的两侧,将挑着轿子的棍儿架上肩膀。抬轿的拢共四位,剩余的人排成几排,跟在轿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