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木窗斜斜映入日光,柔和又温润,并不刺眼。
覃彧伸手将她双鬓的发挑至耳后,“好些了吗?”
丁烟不知其所以,捏着双腿上掩着的薄被,懵懂道,“嗯?”
“你昏睡了整夜,那个女人正在院外等我们。”覃彧单手扶在床沿,“不慌,你再歇一会儿。”
她这才平复了呼吸,晃眼打量起四周来。
似乎是在巫医处的房间,内外陈设是同一风格,透过窗外的天色和日光能猜到时间,大致是上午。
日头正好。
又是大梦一场,醒来却什么记忆都不曾留下,丁烟用袖口轻抚面颊,半晌后才整理好思绪。
坏了,她们约好的是一早见面吧?
“高映叶等在外面?”丁烟说着就掀了薄被准备起身。
覃彧则一把摁在她的小腹上,“且多休息一番,不妨事。”
丁烟歪头笑开了,“瞧你那样子,还说对我不上心呢。”
覃彧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答她的是阵缄默不言。
“想必是这几日累了,一直在路上奔袭,都没怎么休息。”丁烟合上双目,用神识探知了一周身躯,“我很好啊,又不是单一木灵根,用这傀儡身怎么都会有些副作用,多大点儿事儿。”
她绽出个甜笑,将手盖在覃彧微凉的手背上,“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不会有万一的。”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我们说好了,若是路上遇上什么事儿,念咒就能回去,不是吗?”
二人对视着,僵持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还是丁烟坚持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你怎么能做到这么久都不眨眼的?”
覃彧见她是身恢复了元气,才缓缓从床畔起身,理了理衣摆,目视着她下榻。
二人相携,由覃彧推开屋门,来到院外。
如丁烟所猜一般无二,院中日头正好。空中氤氲着草木的清香,与覃彧身上的体位一般,沁人心脾,一时目光所及之处都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高映叶正坐在院外水井的石壁边上,本望着井中发呆,听见屋中的动静,头转地飞快。
只见高映叶一脸讶异地两步上前,终立于丁烟身畔,她伸了伸手,又自一半处收了回来,“你你没事了?”
“何出此言?我本来就没事啊。”丁烟挑眉,甚至拎起裙摆在高映叶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身手可比你利落不少。”
高映叶的双眼便紧黏在丁烟的腰身上,昨夜这个叫做覃彧的男人来找她寻空房之时,丁烟分明连呼吸都没有了,除了体温还有那么丝丝温热,其余之处与死人无异。
药也不曾喝,什么都不曾用过,一觉睡醒,就又活过来了?
高映叶对修仙本是半信半疑,可如今被丁烟这么一激,竟然多出几分畏惧之心。
“走了。”覃彧打断了二人的寒暄,“昨日给你的东西呢,你可有带上?”
高映叶拿出身后的包袱,取出她花了一夜时间制成的马甲,套在身上,“好了。”虽说这物难免有些腥味,但能保命,忍忍也能将就着用用。
丁烟眨眨眼,扬首望向覃彧,“往哪儿走?”
覃彧点了点屋顶的瓦片,“还是从此处出去。”他又让高映叶将方才说好的木梯靠上石墙,“你先上去。”
巫医处的正门已被封住,要想出去确实只能走不寻常之路,高映叶并无异议。
只当她刚爬到木梯的半路中央,就见丁烟和覃彧二人翻身飞上了屋檐。
这种事一旦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丁烟还不忘朝高映叶搭了把手,将她拉到屋顶之上。
视野顿时宽广起来。
好在现下是青天白日,那些蜥蜴好似怕极了阳光,此时都躲在街巷木屋中的犄角旮旯中,高映叶暂时看不到许多。
覃彧又从屋顶翻身而下,稳稳落在墙外的街道上。
丁烟看了看身边的高映叶,她自然是不想覃彧来帮高映叶下去的,剩下便只有一个选择。
“多有得罪。”丁烟直接懒腰抱起比她还要高上些许的高映叶,带着她落在覃彧身旁。
未等高映叶惊呼出声,三人便恰好碰到从拐角处冒出身子来的李青。
李青身侧还带着一个青年人,却不再是阿钰,虽说比阿钰要大上一些,也仍不到二十。若李青此行的目的是为门派收徒,那必然是要行走世间以寻觅有缘之人。
李青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稽首行礼道,“想来也是有缘,两位道友,又见面了。”
这次覃彧与丁烟一同还了礼,“道友多礼了。”
“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名为居起轩。”李青调笑一般道,“还望二位留小辈一个面子,别再让我做那些不合算的事儿啊。”
高映叶显然有些不适应这种场面,不露痕迹地朝后小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