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妄崖的时候,他就经常一个人盘坐在崖边修炼。入夜后空山月明,遥遥一望,甚为宁静。
如今离开不过半月,竟已有了思念的情绪。
想起刚离开时,他还安慰静师弟不要太思乡,殊不知自己也并非石头心。
这两日,大半时间都和战珏在一起,虽然只是初初相识,却总有种难得的熟悉感。
她确有几分性格,但并不难相处,也爱说笑,令他不由得生了几分亲近之心。
结果一时忘了分寸,没注意言辞态度,才交的朋友转眼成了陌路人。
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太操心别人的事情,这样也就不会在意了。
谢寻琢轻叹,抬头望月,想要找回曾经的那份心静如水。
渐渐的,他的步子越来越从容,衣角被风扬起几分,落在隐隐花香中,一派闲适。
等回到所住的客栈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灯都没剩几盏了。
“琢师兄!”
才进客栈大门,二楼就疾步下来一人,正是莫问静。他从窗户看到了谢寻琢的身影,便忙忙地跑了下来:“琢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听说…”
话戛然而止。
他故作自然地环顾四周,见客栈早已无人,洒扫的店家也离得远,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桃花林死了很多人,你知道这事吗?沁香殿也被烧了,还有人给城主下了战帖,满城都在说这事。”
说到此处,他突然意识到谢寻琢这身不太对:“琢师兄,你怎么出去一趟还换了身夜行衣?”
灵光一闪。
“莫非是你干的?”
“不会有人在后面追杀吧?”
“这是要跑路了吗?”
他这一串问题过来,双眼还紧紧盯着自己,谢寻琢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说道:“静师弟,先回房。”
莫问静连连点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连拖带拽地将人拉进了房。
还是和上次一样,谢寻琢略去和妖丹邪术相关的,其他的则简单说了下。
没想到,这次莫问静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我之前也想去,结果没腾出空来。”他后怕地摸着自己的心口,“真是险。”
“是啊,他们都和你差不多年纪。”
“琢师兄,我能看看那些画像吗?不知有没有我认识的人。”
“好。”
手心唤出那一叠画,谢寻琢将它们放平,展在桌上。莫问静一个个认过去,连呼吸也忘了。
“还好,没有。”他松了一口气,可立马觉得自己说话不太妥当,“不是‘还好’,不认识也替他们难过。不过身为修士,命本来就是悬着的,不知我能活到几时?”
经此一事,莫问静突然有了感慨,大人般哀叹。
但谢寻琢分了神,因为他刚刚才发现画少了一张。
少了战珏那张破顶而出的。
她留下了那幅画。
“琢师兄?”
“什么事?”
“叫你两声了才应。”莫问静奇怪地看着他,“我说,其实你和战姑娘都有道理。这始终是别城之事,我们不便插手。但这么多条人命,不为他们做点什么,的确难平心中之愤。”
不欲再谈此事,谢寻琢只轻轻“嗯”了一声,问起了其它:“静师弟,你可听说过流焰城战珏?”
“战绝?哪个绝?”
“她身佩双玉,应是王玉之珏。”
“没听过,怎的突然提起此人?”
不过只茫然了一会,莫问静很快就反应过来,只是嘴上忘了把门:“这是那个姑娘的名字?我就说,这行事风格飞扬跋扈、霸道无礼的,果然是传说中的战家人。”
温和的眼风扫了过来,莫问静只觉背上一凉,出声补救:“她灵力高强、敢说敢做,真是飒爽!不仅一把火烧了沁香殿,还敢挑衅一城之主,真是霸气!如此英杰,我真想结识一番!”
“静师弟,倒也不用这样。”
讪笑一声,莫问静回道:“这名号我打听一下。出门前我明明做足了准备的,流焰城的事不可能有不知道的。”
“无妨,我就随口一问,不知道也没事。”
“不行,你一定等我消息。”不甘心的语气。
似乎觉得自己办事不力,莫问静锤了一声桌子,决意要重振旗鼓。不过他马上想起了更重要的事:“琢师兄,那我们还要连夜跑路吗?虽说火不是你放的,但也算同伙,再加上这画”
话听上去很紧张,脸上却明显的跃跃欲试。
“无妨,按照我们原本的行程,明日出发即可。”
“哦。”失望的语气。
“静师弟,你才待了几日,就舍不得这里了?”谢寻琢不解。
摸摸脖子,莫问静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这么跌宕起伏的仗义之事,我半点都没挨着。下午光陪魏芙嗑瓜子聊天了,到现在还嘴干呢。”
轻笑一声,谢寻琢拍拍他的肩膀。
“说到魏芙,差点忘了!”莫问静突然拍手:“出了桃花林这事,穆兰姐姐很担心,正巧她们也是去流焰城赴宴的,想和我们一起上路,互相也有个照应。我替你已经答应了,没关系吧?”
“好。”
流焰城,她也会去吗?不知此次一别,下次见面是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