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吹熄火烛,倾身向前。
周希光只闻得麝兰萦绕,唇上似凉还暖,吃得满口脂香。他反客为主,直闹得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急急气喘。
半夜,云意雨晴,两人交颈而眠。
第二日,阿娇扶着腰坐起来,任由周希光微红着耳廓替她穿衣。好在阿娇穿越过一遭,并不是离开宫女的伺候便衣裳也穿不好的废柴。时下男女的衣裳虽有不同之处,但大体是差不离的,在她的言语指导下,周希光叫她偷吃不少嫩豆腐,才得以把内外衣穿上、腰带束缚好。
这俊俏郎君哀哀求:“娇娇,别闹了……”
他自认有极强的自制力,但阿娇再闹下去……今日真有可能出不了房门。
阿娇连忙站起来,呼唤程安。
程安带着春鹃等四个宫女端着铜盆、香茶,鱼贯而入,不一会梳头洗脸加上上妆一并收拾妥当。
两人出走到院中,安车早已备好。
青君正在清点放置在第二辆马车上的认亲礼,见到两人作揖行礼,笑道:“主子大吉、姑爷新婚大吉。车上备有枣花酥、白糖糕和红薯糯米糕,主子好歹吃一些。一会到姑爷府上,得认亲之后,才能用膳。”
阿娇应下。
两个人登上安车,小夫妻浓情蜜意,你一口我一口的甜腻腻吃光糕点不提。只说车驾来到周府,早有守门的小厮拆下门槛,迎马车进府。
长安大,居不易。周父本为梁地豪强子弟,颇有薄财,初到长安也是租的宅子。几年里,他在朝中为官,三个儿子全部出仕,才托人买下如今的周宅。比之少府主持修建的翁主府,就是cbd豪宅和乡间土别墅的区别。
宅子是个一座三进的院落,周希光的幼妹等在二门外,见到阿娇开口便叫嫂嫂。
两人自然是见过的。
定亲到成亲足足四年,阿娇见过周家所有的人。
一通愉快的认亲礼很快结束,一家人分坐在正房的外间用早膳。待到日中时分,众人各自散去——周希光成亲有十五天的假期,家里的人可没有。周父和长兄、二兄都是要上职的,主母和两个嫂嫂也有很多事要忙。
一场婚礼,万事不沾手的只有小夫妻两人而已。
阿娇带着幺妹到翁主府玩耍,周希光陪伴在一旁,笑看新婚妻子带着妹妹在树荫底下打秋千,心里无限满足,只觉此生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玩耍一阵,阿娇累了。
程安送上点心、饮子,其中有一盅姜撞奶,送到幺妹面前。
阿娇道:“这是你三兄最喜欢的甜点。”
幺妹品尝一口,尝出里面有淡淡的辛辣之味,询问道:“它叫什么?”
阿娇:“姜撞奶,用一勺生姜水和热奶冲兑而成。”
“里面有姜?”
幺妹年纪还小,听到叫她吃惊的话瞪大眼睛:“翁主嫂嫂,你肯定误会了。不知道是谁胡乱告诉你三兄的喜好。他肯定不爱吃姜撞奶,甚至、甚至……他都不会碰姜撞奶……”
周希光想要阻止,却拦不住幺妹脱口而出:“因为三兄不耐姜毒!”
曾有人食枣而便体皆生红斑,饮酒而头颅肿胀如猪脑。医者认为乃万物皆有微毒,而人们的身体能消化常用之物的毒性。可有些人天生体弱无法承受某物之毒,比如前者不耐枣毒,后者不耐酒毒。
其实就是过敏,只是此时还没有“过敏”的说法而已。
阿娇一愣,看向周希光。
周希光见无法掩藏,借故把阿娇带到一旁的葡萄架下,声音温柔地道:“我自小不耐姜毒,吃下一点姜,腰腹就会生出红疹,家中无人不知。”
阿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一回相见,你递来一盅亲手做成的姜撞奶,我要是以不耐姜毒拒之,岂不是无礼。”
其实周希光是被一盅白生生的姜撞奶迷惑,心中莫名生出不忍拒绝、不愿拒绝的念头,等回过神来,一盅姜撞奶已经下肚。
“后来……我对翁主心有绮念,只觉得一盅姜撞奶十分甜蜜。爱它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提起。”
阿娇:“生出红疹难受吗?不许骗我。”
周希光苦笑道:“瘙痒难忍。”
这对姜过敏的症状不可能这一世有,上一辈子就没有。周詹事或许不能拒绝皇后赏的一盅姜撞奶,却没必要常食姜撞奶。若要让伺候他的内侍以为姜撞奶是他最爱的食物……不知要受苦多少次。
阿娇的手颤抖起来,“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