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睿闻言旋即道:“就是发热罢了,可能是昨日随我小妹去萧郎阁买胭脂霜膏的时候着凉了吧?”
胡健安咳嗽两声,近来降温,他却仍冒汗不止,道:“唉,竟然是这样吗?清明快到了,天气阴凉,也难免。总之还希望谢姑娘能早日康复。胡某明日要归家祭祖,今日要早归拾掇,先走一步了。”
“健安兄告辞。”
“告辞。”
今儿是阴天,正是个好天。凹凸不平的地砖潮湿得如同没拧过的衣裳,湿漉漉地皱巴着。黛云密布,脚底一片人影都找不着。
许阎已经跟着这小胖儿七拐八拐走了三四条街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要引他去偏僻地角。
他想起谢如愿的吩咐,已经决意撤退。
偏生这时,那小胖儿转身拐进一条小巷,巷子另一头迎面驶来一辆外貌普通的马车,那小胖儿左顾右盼,笨拙地爬上车。许阎知道这是来了重要线索,于是足点翻身上了高处瓦楼,这一跳,他惊出一身冷汗——有一着青衫之人背对着他,在斜下方青瓦上趴着一动不动,浑若一体。
许阎落在屋檐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声音。他脑中转得飞快,除了自家主子,竟然还有别人也在跟着这小胖儿?
不,不对,他们应当跟的不是一路人,否则早就撞上了。
他凝神观察后心中大骇——不仅是青瓦上有人,破院子里的柳树上也趴了一人,恐怕四周还有,只是他未察觉!
许阎一咬牙,决定折返,他撤身而去,却没瞧见青瓦上的人蓦然回头。
嘉定侯府。
“不烧了。”松叶试了试谢如愿的额头。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查这件事?”谢如愿凝眉。
许阎站在屋外回话:“是,而且属下以为,对方派的人实力绝对不在属下之下。”
“爹已经启程去往普光王寺看母亲了,怎么也要一旬后才回来。”谢如愿轻轻咬唇,手指搓捻着被褥,道:“许阎,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出府了。”
许阎:“主子!”
谢如愿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嘉定侯府的安全。”
许阎心神一凛:“属下办事不利!”
谢如愿摇摇头,又想起来许阎看不着,隔门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没算到,你别放在心上了,正好趁此去好好休息。”
松叶端来一碗药,道:“那姑娘也别操心了,养病要紧。”
谢如愿接过药无知无味地喝了,她下意识拿起食盒里最后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入口却不是甜味,而是咸的。
谢如愿一愣,打量这个外表普普通通,咬开后内里金黄的小糕点,问道:“松叶,这个是咸的?”
还没等松叶回答,桔梗看了一眼,立刻道:“啊,终于有我吃过的点心了。”
松叶也看过来,道:“这个是咸蛋黄酥,里头是咸鸭蛋黄,当然是咸的。”
谢如愿忽然想起那天和萧吟行在马背上的对话。
原来他这一窝甜口里面夹带了私货啊。
她颇有兴趣地打量这个金灿灿的蛋黄,耳边仿佛又听到那句脱口而出的反问:“你吃过咸的?”然而接踵而至的是萧吟行吐着热气、贴着她的耳朵说的那句:“谢如愿,你是不是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六个字怎么写啊?”
“那你知道么?”谢如愿忽然不是很高兴。
“什么?”近旁的松叶没有听清。
“没什么,身体有些难受,晚饭不吃了,我想早睡。”谢如愿一口吃了剩下半个咸蛋黄酥,擦擦手后就掀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蒙着头,在一片黑暗之中鼓动腮帮。咸味下肚,她轻轻阖眼,身上的被子渐渐化作另一份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