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我还不够了解他,我自以为是,我无理取闹,我……是我说了伤人的话。”谢如愿低着头道。
“如果是你的错,就要去道歉,不要一味怪自己,也不要矜持或者赌气,这都解决不了问题。”谢旭娓娓道来:“你们还这么小,吵架多正常啊,我和你娘也吵过架的。过来人的劝告:有什么矛盾,掰碎了说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谢如愿无声很久,才道:“爹,我知道,但我……女儿觉得自己不好。”
“怎么不好?”
谢如愿迷茫起来:“我……没有他那么好,我就是觉得,应该找个更好的人配他才对。”
他这样好的人,不该配我这样一个不好的人。我曾经那么狼狈过。如今摇身一变,把曾经的狼狈藏起,却要凭借对方毫不知情占尽便宜吗?
谢旭:“闺女啊,你这个想法可就不对喽。”
他说:“和这人配不配,不是看双方够不够好,重点是你们是不是相互喜欢,他如果喜欢你,管你是天上的仙鹤还是底下的麻雀,喜欢就是喜欢了,如果你喜欢他,也是一个道理。”
谢旭侧身问谢如愿:“雁雁,你告诉爹,你喜欢他吗?”
忽然,一个画面从谢如愿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站在她面前垂眸,唇齿启合。
他背后是青山,她身侧是春景,他们脚下是一望无边的苍翠草地。
墙头马上遥相望。墙头马上遥相望。
她对谢柔柔说那番话时是为了应付了事,可一出口还是心尖一颤。
“喜欢。”谢如愿轻声道,说完就兀自笑了,酸涩地说:“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好像挺早就喜欢了。”
“那爹就放心啦。”谢旭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样道:“不要说自己不好,这让爹感觉不舒服,难道是爹没给你足够的自信吗?放眼大昭,论兵权,他执掌关外,我坐镇京都,他萧吟行敢觉得我女儿不好?”
谢如愿破涕而笑,眼中仍闪烁着泪花:“爹!”
谢旭一咂嘴:“不过要是他不是萧吟行,我未必看好让你嫁他——本事太大不行,没本事更不行,还得真心待你、对你好。我也算看着萧吟行长大的,他呢,我知根知底,对你又有情。不过你放心,千万之一的可能他如果待你不好,王圜也百中之一百会先替你打他。”
谢如愿忍俊不禁:“那还不如爹来教我用刀,以后我可以亲自砍他的。”
谢旭一惊:“你这么不看好他吗?”
谢如愿:“……爹,不是,我随口说说。”
“那你打算何时与他和好啊?”
谢如愿犹豫道:“过段日子吧。”
结果这一过便是一个月多。
两人连中秋宫宴都没说上一句话——根本没法说,萧吟行和她端着说话的样子真是像宁国公,于是她越发觉得自己像静贵妃,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怎么办啊!”谢如愿又扑到在了床上。
松叶在收拾她的衣裳,道:“什么怎么办?”
桔梗将茶水端来:“她蛋黄酥又做失败了吧?”
桔梗说的没错。
腌制的咸鸭蛋倒是无事,就是酥皮不脆,吃起来太硬,完全没有她之前吃的那个口感,而且做的过程中,她还发现另一个让她心梗的事——市面上的蛋黄酥和她上回吃的味道总有差别,谢如愿立刻联想到谢旭说萧疏会做饭一事,更加浑浑噩噩,几乎肯定了萧吟行给她亲手做了糕点。
谢如愿趴在床上闷声道:“怎么办,松叶,你说我写封信给他道歉成不成?”
松叶建议道:“不太好吧,感觉没有诚意,而且,奴婢劝姑娘别再拖了,越拖越坏事。”
谢如愿唉声叹气:“我知道,我知道啊。”
“要奴婢说啊,你直接提着失败品去呗。”桔梗说:“好歹让宁肃侯知道姑娘你费心的这一个月都在做什么。”
松叶赞同:“是呀,没事的,直接去吧,一鼓作气,奴婢给姑娘加油!。”
谢如愿从床上弹起来:“你们说的对!反正他又不一定吃。更衣梳妆,我现在就去。”
“得嘞!”桔梗道。
“这件怎么样?”谢如愿拿过一套袄裙。
松叶摇摇头:“颜色暗了。”
“这个呢?”
松叶:“款式太正了,太端庄,看着像嫔妃。”
桔梗突然从衣服堆里扒拉出一套:“这个不错!”
松叶拿过来看,点点头:“奴婢也觉得。”
谢如愿噎住:“这个不会太嫩了吗?”
“合欢红桃枝纹袄配海棠红缠枝花纹马面裙,这就是姑娘这个年纪穿的呀!你瞧这金线绣的桂花,多好看!”桔梗俏皮眨眨眼,道:“穿这件,姑娘就是深秋一抹红。”
谢如愿:“……行吧。”
谢如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之前在萧郎阁买的胭脂,要不点一些在唇上?”
桔梗闻言立刻拿了过来,说道:“天哪,姑娘连胭脂都要用了,天哪。”
谢如愿拿手去拍桔梗,被对方灵活地躲开:“姑娘饶命!这几日姑娘天天练武,奴婢可不敢捱这一下!”
“说起萧郎阁,谢子睿和谢柔柔最近怎么样了?”
“谢子睿没发现那个契约是假的,这两天没有动静,还在等着放榜。”桔梗低声道:“谢柔柔……其实是全身都起了红斑一样的东西。”
谢如愿点完唇,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从下决定到挑衣服再到梳妆,最后临到真要出门,谢如愿又像是没发好的馒头似的,鼓不起来了。
她有些烦躁地道:“桔梗,要不你给我舀碗甜酒来吧。”
“好嘞。”
谢如愿一饮而尽,抿抿唇,这就带上帷帽、拎着食盒出门去了。
桔梗凑到松叶身边低声说:“姐,我总觉得姑娘这个架势有点风萧萧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