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看着轩运,眼里就又有了泪雾。
“你呢?好吗?”她声音颤颤地问。
“我……我……燕,我没办法呀!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我……忘不了,放不下,这滋味不好受,哑巴吃黄连,心里苦……”轩运说着,声音和脸上的肌肉同时发颤。
秋燕微微仰着头,凝视着轩运,眼里含满了泪水,她嘴唇颤抖,声音哽咽:“运,你脸色很不好,鬓角也有了白发……哎……放下吧!忘掉吧!不然太苦了!无法忍受的苦……咱们这是真正的虐恋,你知道吗……”
“放下?忘掉?你能吗?由不得自己呀……”
沉默,在呼出的白气中漂浮;泪水,在凛冽的寒风里酝酿。这一对让爱的情愫浸透了骨髓的痴情人,伫立在隆冬时节的街头,看不到熙来攘往的人,听不见喧嚣嘈杂的声,感不到寒冷刺骨的风。他们在万般无奈中沉默,又在沉默中咀嚼爱情的苦涩。凝固的身体像两尊雕塑,心却在深广的泥淖中挣扎。
“我走了!”
片刻后,秋燕突然用冰冷的手擦了擦冰冷的眼泪,用冰冷的口吻说。随即,她的双手就抓住了自行车手把。
“燕,你别急!”
轩运的一只手也抓住了秋燕自行车的手把,以便于阻止秋燕的离去。
“运,我受不了,赶快放开吧!咱们快分开吧!再也不能见面了!我受不了……”
“燕,我给你买点东西吧,给你爸妈也买一点,我不能到你家里看你们了……”
“不要!不要!运,我啥都不要!你……你……照顾好自己就……就……就行了……”秋燕抓住轩运的手,抬头泪眼看着轩运哽咽着说。
“李秋燕!你这骚货……”
一声怒吼,立刻使他们两个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不远处大桐树下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身上。
这是旺家,他把烟头摔在地上,怒吼着、辱骂着向秋燕和轩运疾步奔过来。
他是到这条街道上来张贴海报的,不料就遇到了这事。他已经躲在大桐树后边看着他们抽了一支烟了。他们两个说的话他没有全部听清楚,但他们的神态表情动作他却看得很清楚。
“我走啦!”秋燕说着,就慌里慌张地推上车子要走。其惊恐匆忙之状,就像小偷被发现后夺路而逃。
“你是……”轩运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黝黑而又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问道。
“我是你妈的你爷爷!”满腔的怒火烧红了的旺家的眼睛,也烧出了他满脸的凶相。
“你……你……你他妈的是疯狗吗……”
“哎呀,我日你妈的!你这个流氓地痞色鬼,老子非捶死你这怂不可!老子今天就把你结果了……”
旺家吼着扑向了轩运。
秋燕把自行车一撂,一个箭步扑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旺家的腰。她哭着喊道:“旺家!旺家!咱走吧,走吧……”
“滚开!你这个骚货,老子今天就要捶死你这个宝贝心肝,让你心疼死……”
旺家掰开秋燕的手,狠狠推搡了秋燕一把。
秋燕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流氓,你狗日的开了她的包,让老子吃你的剩饭喝你的憨水(涎水),现在你还偷鸡摸狗,让老子继续戴绿帽子当乌龟王八……”
旺家挥拳捋袖,向轩运逼近。秋燕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求求你,旺家!别这样子呀!别在街上丢人现眼了!”秋燕乞求道。
轩运呆愣愣地站着,他在想:秋燕结婚了?这是她丈夫?她啥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凶神恶煞……
“轩运,你走呀!快走啊……哎呀,快……快走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呜呜呜……”秋燕仰起头,泪流满面,放声哭泣着说。
此时,周围已有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都能看出来,这是男女之间那种偷鸡摸狗争风吃醋的事,所以只是议论着,并没有人上前去劝阻。
轩运扭头跨上自行车,又回头剜了旺家一眼,然后就用脚猛地一蹬,骑上车子匆匆离去——他不是害怕旺家,而是实在不忍再看秋燕那可怜巴巴地乞求的样子。
他人虽然走了,但心却留在了秋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