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都北漾府,雍丽的府门前站守着数名侍卫,内门中,跪了一地的婢女和府兵,陈仟行站在一旁,眸光一直看向紧闭的房门,里面是突然前来的太后和他母妃。
“太后驾到,王妃还不起身相迎。”
王嬷嬷搀着若兰云推门而入,床榻上的女人挣扎着起身,脸上尽是病态的白,眼底下一片青灰,即使是病入膏肓也掩饰不住的雍容闲雅:“妾身拜见太后,太后万安。”
若兰云勾着笑意,转头假意斥责道:“不可无礼,哀家好歹是王妃名义上的王嫂,再说王侄还在门外。”
王嬷嬷从小服侍太后,跟着她从无到有,一步一步过来,连着她的心思也摸得一干二净,只道:“老奴知罪,老奴在这儿给王妃赔个不是。”
宽敞的偏房仅她们三人,房中的炭火还缓缓燃着,床榻前跪着的人漾着笑,低声道:“太后不必介怀,王府里不注重这等礼节。”
“王妃还真是大气,不虚南萧第一才女的称号,可再怎么大气也不能阻碍王侄的仕途,他也是时候回去了,毕竟北漾府数百条命不能因此丧命吧。”
“妾身明白。”肖洛云既得才女之称,当然明白太后这次来的意图,在这乱世里,唯有顺从,才能保全北漾府。
若兰云满意的笑了笑,看了眼跪在身前,摇摇欲坠的人,道:“还不把王妃扶起来,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都让人疼惜。”
太后离开后,肖洛云在贴身丫鬟紫云的惊呼声中倒下,当晚就发了烧,在御医连夜的救治下,才保住一条命。
淮都城里,各大酒肆、店铺皆在店门前挂上灯笼,迎接新年,大街小巷的嬉闹声、叫卖声响作一片,今年的除夕北漾府难得的冷清,除了当值的府兵,其余人都被陈仟行放回家过年去了。
紫云看了眼床上的王妃,轻叹着打开窗户,自王爷走后,王妃的身子越发虚弱,她作为陪嫁的丫鬟,心里着实替主子难过,可再怎么样,这个日子也还得过。
“紫云。”榻上传来细微的声音,紫云停下焦急的脚步,转头看向床榻,眸中闪着泪,搀扶着起身:“奴婢在。”
“公子呢?”肖洛云扶着床榻,抬眼四处看了看,这一动又剧烈咳嗽起来。
“宫里来了话,世子爷进宫去了,留奴在这儿照看王妃。”紫云连忙把帛枕垫起,起身关了窗户。
“可知是何事?”肖洛云按压着眉心,她这次竟昏迷了两天,无力的四肢和疲惫的身躯都像在昭告她没多少时日了。
“回王妃的话,世子爷走得很匆忙,什么也没说。”紫云端着药碗,回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淮都城除夕日突如其来的小雪,导致进宫的马车慢了些,陈仟行到时,正好看到膳房端菜上桌,今年的除夕在北漠王宫算是件大事,新君上即位、除夕夜下雪,怎么看都是好兆头,除北漾府之外,朝中大臣系数到齐。
他站在殿外,鹅墨色的长袍即身,袖窄边湖蓝丝线打底缝制,身形硕长,常年佩戴的面具被他取下,肤色白皙深沉,他注意到,光是这会儿,殿内的桌上皆摆放不下上百种菜品,还别等到结束了,他们的高兴能吃掉寻常人家几年的粮食。
明明是同一片土地,在外御敌的将士因为粮草的延误或短缺饿战几天,宫内的群臣却铺张浪费,饮酒作乐,这便是他和王师的将领为何不喜进宫的原因。
“世子,请随我来。”徐泽的声音在周侧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神来,跟着徐泽离开。
穿过长廊,经过御园,两人停在巍峨的偏殿前,此处幽静闲适,并无刚才那般门庭若市的场景,倒让陈仟行觉着不是君王召见他一样,许是前君王太过另他印象深刻,见到陈询的时候,他连行礼都忘了。
陈君王在世时,是为体形臃肿的君王,而现下的君王,与陈仟行一般年纪,眉眼和陈瑾之如出一辙,若是要比,那简直完败这位年轻的君王。
“你就是王叔的嫡子,王师最小的将军?”陈询背手而立,明黄色的龙袍在宫灯的照射下,色泽更是明亮,绣制在身的九条龙纹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