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北漠恒温回暖时,陈仟行突然问我去不去城外林场看看,那里能俱练射箭,我知道他是待得无聊找借口,但还是点头应许,只因为林场的高坡上能看到驻扎的王师。
林场在南天门以东,背靠淮西边境,右对王师营地,每每快到秋季,这片被硝烟笼罩的荒漠大地都会因为金黄甚佳的胡杨林被惊叹,我初次见着这壮阔的林地,听得林丛深处牲鸟叫声,再落目眼里的橙黄,就像一块巨大的月饼点缀了星星树根。
凉意迎面扑来,我和棉落仰着头观赏,半晌都挪不动步子,还是陈仟行塞了把弓到我手里:“会吗?”
“会一点。”我念念不舍的把目光移到弓箭上,这是把轻弓,用柳木为弧,剡木为矢,以前在校场学过一点,会点皮毛。
陈仟行似乎来了兴致,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停在一棵茂盛的胡杨树下,他抬手指向林间深处,勾唇笑道:“比比?正好验收萧姑娘的骑射,看我教得如何。”
见我犹豫,他再次出声:“实在不行咱俩下个赌注。”
“什么都可以?”我问他,虽然感觉他没教过我骑马射箭,但听到赌注的时候,我还是为之一动。
“一人一队人马,从东口出发,一柱香为限,箭矢射中树干多者为胜。”他目光一直看向淮西方向,“萧姑娘若是赢了,就带你参观王师。”
棉落扶着我上了马,遮天蔽日的树叶、橙黄色带的落叶扑撒在荒漠上,活像一条幽僻小道,再次浮了我的眼,这场“不公平”的赌注开始时,我回头发现同行的百余士兵,跟我身后的才十个左右。
“陈仟行,你不乐意带我去王师直说,何故这般无耻!”亏我还对他有一点改观!
“无耻之徒”笑得张狂,转头就往林间西面去了,“姐姐,我们现在出发吗?”我点了点头,又出声教导:“小荀可不能学他。”侧身的小少年拱手道:“仟将军一向如此,姐姐不必气恼,小荀只敬仰大将军,才不会和仟将军一样。”
小荀是黎城左街卖糖人的小孩,八岁就跟着王师走了数个地方,算得上个小将军了,之前我也这样叫过他,可他不许,说没有将军的亲口应允是不算数的,我笑他不骄不躁,日后定能成大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坐在马背上,接过小荀递上的弓箭,搭箭射向远处的树干,没中!再来一次,还是没中,跟在我身后的几名兵士了然于心,射出的箭均未击中,“你们不用顾忌我,我真没事。”我低眉着眼听得附近箭矢纷纷射中树干的声响,得,这下输定了。
茂密的树叶围绕着这干天地,杨林被北风吹得悄然摇摆,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行至深处仿佛能听到美妙的乐色徐徐飘荡,正当我锲而不舍的摆弄弓箭时,由远逼近的马蹄声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袭来,没等我抬眼,身后的士卒已经将我团团围住,拔剑迎战。
离我最近的小荀抽出丝带系在缰绳上,温声说道:“有这个我更能分清你,姐姐别怕。”
墨青色的丝带袅绕其间,我握紧丝带,随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越来越近的身影,“自己人。”远处的疾声顿停,过去察看的侍卫点头后,我和棉落被小荀护着往黎城去。
“姐姐先回府,我还要去趟王师。”等眼前出现城墙建筑,小荀执着手慢慢说道。
“出了什么事?”我凭着直觉拦下他,“那边不是王师的方向,小荀,你跟我说。”射箭之余,我站在高坡上遥望王帐,只浅浅一眼,便记在心里。
小荀愣了片刻,也许知道瞒不住了,这才把前因同我说清:“仟将军掉进猎井,怕姐姐吓着,让我送你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