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夏、秋两季一如既是,气温只高不减,黎城附近狼烟四起,我坐在左街巷口似乎能听到兵器“喀”的摩擦声,附近的部落定是又因为何事两方交起手来,我所踩的地方却因为有红蓝条幅的王旗才得已保全。
还有四月,我便要离开远在边陲的要塞,自那次林场一见小荀再没出现,我劝着自己,他应该随军出征去了,可随之而来卖糖人的老爷爷也不见踪影,驻扎在外的王师悉数留守,而近期并无战事,我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起来,却又不知从何想起。
“萧姑娘,末将终于找到你了。”常深从街口过来,可能是因为走得急促,到了面前都还在喘气,棉落见状,三两口吃掉冰糖葫芦,跟着我起身,“慢些吃,没人说你。”我看着腮帮子鼓起的棉落,笑道。
“常将军。”我轻声道。
待常深缓过气来,“将军差我过来寻姑娘,说是南萧送了生辰礼来。”
“王爷回来了?”我压着兴奋,问道。
“是。”常深见我脸上有了笑容,也应声回答。
左街离将军府并不远,待我小跑回去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守城将军面色苍肃守在书房前,待我上前,便听得书房里传出斥责的声音。
棉落本想拉我去看堆在正厅的贺礼,见我实在没反应,也跟着我候着,直到房里退出一位身着黑袍银甲的男子,衣袍的尾角处还沾染鲜血,不难看出从战场下来不久,他拿着剑向徐白枫和随后而来的常深微微点头,就快步离开。
也就开门这一会儿的功夫,模糊的声音突然清晰,直灌入左耳,“何错之有?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及时赶到,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
“陈仟行,你脑子里除了邀功还有什么,穷寇莫追这个道理连个孩子都知道,你就那么想执权临战?”
“王兄,小荀死了,我也很难过”陈仟行白了脸,太后的逼迫、南萧公主的突来、暂无兵权、战功的自己,他想护北漾府却无可奈何,现下突遇治颜一部,太想立功,殊不知此举会害死将士。
“徐将军。”我愣了一小会儿,幸得徐白枫及时拉住才未倒下,“小荀”我不敢去想这若是真的又当如何,只是攥着手里为小荀做的生辰礼,抬眼颤道。
“姑娘。”他欲说无果的神色落到眼里,我看了看身后离得有些远的棉落,又看了看常将军,终是泄了气:“我自己问。”棉落想跟着我进去,被我劝下来。
徐将军不敢拦,只能看着我进去,只因陈瑾之吩咐他们寻我回来。
来将军府半年多,还未进过这间屋子,从门外看来这儿与其它房间相差不大,进来了才惊讶,门栏侧处隔出两间房间,一扇门紧闭,另一扇半开,没等我走上前,半开的木门从内敞开。
陈仟行拖着身子从门内出来,几日没见,他俊逸非凡的气质悄然抹灭,整个人一片死气,进来时我还在想如何质他,现如今看到他这副样子,竟失声未动。
他似乎没看见我,低垂着眼踱步离开,我站在门外,手指紧紧的抠着门缝,“来了?”陈瑾之对上我的眼神,“南萧送了贺礼过来,得空了去看看。”他声线平缓,全然没有刚才怒声责骂的语气,就好像那只是错觉。
我停下脚步,并未踏进房内,他似有察觉,轻叹着开口:“小荀没了。”
“南熹?”陈瑾之起身向前,他还记得初见她时身高还不达胸口,模样也稚嫩清丽,这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便亦过当初。
“王爷。”我手脚冰凉,眼睛涩得厉害,“死在何处,为何下殇?”最后这句我紧了好久,才鼓着勇气说出来,却怕听到令我心颤的回答,又急忙垂下眼。
“林场突袭,命丧彼地,骁勇善战,死伤数人。”说到这里,平缓的声调低沉下来,言尽于此,我再也忍不住了,聚在眼眶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仓促离开,刚踏出房门,棉落急着眼迎上来:“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她甚是不知为何我进去一会儿,出去就成了这样,她也不知跟我身后半年的孩子命丧林场。
“马,牵马来。”我声音冷静得厉害,脸上挂着的泪被我轻轻拂去,我想起他不论得了什么东西都拿来分我一份,想起我一句“小将军”就让他红着脸摇头,想起护我在身后那抹决绝,还有随军出征那句“为国战死,甘之如始。”
身侧的两位将军都陷入两难,他们若是牵了马,万一出城有什么事,他俩也担不起,“姑娘,此事距今不久,末将怕治颜”徐白枫欲劝说几句,想打消她的念头,身后传来声响。
“去牵!”陈瑾之站在台阶上,身着黑甲,神情淡意,看不出有何情绪,可就是将两人垂下的身子瞬间回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