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棉落小跑着跟在身后,脸上的焦急一览无余,他似是想起什么,说:“让庖厨做点吃点,送过来。”
“好的,王爷。”棉落这一紧张,倒是忘记了自家姑娘还未用过餐食,脚尖离地,换了个方向去。
大致三分钟,棉落再次回到庭院,床榻上的姑娘还呜咽着,不知梦见如何作恶的东西,冷汗打湿了半边枕套,棉落记得刚刚出门的时候还替她擦干了,这才多久,怎又出这么多汗。
“王爷?”棉落小声说道,连叫了几遍都未曾看到人,“公主”棉落红着眼,用面帕擦了擦冒汗的额间,她是真的没办法了,王爷不肯帮忙,主子还成这样。
秋风掠过,窗外竟传来一阵清凉柔缓的萧声,整曲悠长如流水,拍打在听者的心上,棉落诧异的发现公主竟慢慢平静下来,萧声还在继续。
暮霭沉沉,林径小道,萧声若许,只闻若名。
棉落出门寻找,刚踏出门槛就看到袍服尽黑的身影,他背对着正门,眼瞧于府墙,一动未动的站于小道上:“王爷,公主已经好多了。”
远处那人才停下曲调,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目光瞥到常深的身影,缓步等他们都过来。
“将军。”陈瑾之只点头示意让军医进门去看,自己不便入内。
“王兄。”陈仟行还着那日林场的衣物,眸光无神。
语毕,陈瑾之把眼神看向他,刚想说些什么,“将军。”细小的低声把陈瑾之想说的话打断,他抬眸看清声音来源,常深沉重的神色落到他眼里,一下另他起疑,他可从未见过常深这副模样。
“怎么了?”陈瑾之两步走上前,垂着眼问道,“萧姑娘的症状不是普通的梦魇,是轻微中毒。”常深刚伴于军医一侧,见他半天没说话,问询的时候,被告知的。
“姑娘的丫鬟还不知道。”常深压着情绪轻声道,本没觉得宫墙之事会流往黎城,他在果真部时,也遇到过此类,可这是黎城,谁会做出这种事,一旦姑娘出事,不论她是何身份,就算是个平民百姓,南萧必会找话来说,这样一来,两方,一会开战,二会让将军陷于几难的境地,实是一箭双雕。
“你陪他待会儿。”陈瑾之自然也想到了这里,回头看了眼颓色的某人,冲常深说了一句:“林场一事跟他说了吧。”
屋内的布局和其他房间差不多,陈瑾之进去的时候,只有军医和棉落两人,多年的相处,军医一眼看懂:“将军,姑娘已无大碍,似是惊吓太多,脾胃虚症,下官有一方子,各城各族杂病皆用有效。”
“棉落,你跟军医去拿药。”陈瑾之说。
棉落颌首先出了门,军医见状长话短说:“慢性中毒,半年有余,本难察觉,但细能看出。”
待屋内无人,陈瑾之上前两步,床榻上的少女才不过十几岁,面容清丽规倦,在长火的照射下,衬得细致的眉目灵气犹现。
香径清轩古调幽,佳人对月倚红楼。
痴心倦抚知音曲,入梦随君泛小舟。
也就一会儿,那细致的秀眉微微蹙起,睡梦中的人突然剧烈喘息,平躺的身子蜷缩起来。
陈瑾之攥紧手中的长萧,站姿未动,“陈陈瑾之。”微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挣扎片刻,他走上前,少女的纤手握紧了他温热的小拇指。
“本将军在呢。”幸而房门未关,他声音低缓,惯用的脑子在此时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五哥、母后和父皇,有皇宫的所有人,却独独记不起北漠的任何事,梦里真实得连我都分不清,若不是那飘扬的曲声带我出去,恐一辈子都起不来身。
那疼入骨髓的痛楚,侵入骨髓,也就一瞬,周围的声音落入梦境,我又回到了林场,亲眼见证了明明议和的治颜部隐在日幕屠戮了百余将士和小荀,我是南萧的小公主,可战场本是公平,为啥嗜血于此,偷袭而生。
最后的最后,那中街垂眼一瞥,让我静了心,殊不知那一眼在早已扎了根,多年想起,才知道早从那时开始,便深得我心。
等我睁眼时,那梦中的曲调清晰起来,“王爷。”面前的黑袍拿萧的人和陈瑾之重合起来,他右手执萧,左手被我握住,显得局促很多,但那曲子很是幽静闲适,“这曲子?”我急忙放开手,轻声问道。
他见我醒转,似被我下意识的放手搞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笑意浅淡的给我解释:“平湖秋月,是首南边的名曲,公主家在南边,听后也许心情会好。”
“林场一事,是为王师出现细作,源头在本将军,公主自是没错,无需怪罪自己。”我反应过来,向他靠近了些,“错的不是王爷,是他们。”
他抬眸微顿,我再次执着开口:“你没错。”
那晚棉落喂我吃了糕点后,我睡得很沉,不知陈瑾之是何时走的,只知道陈仟行没跟着他去淮都,也隐隐约约知道他这一遭是回去被骂的。
待我睡了两日,常将军只身找了我,同我说起了陈瑾之过于自谴,他想让我开导开导,毕竟我比他小几岁,还是个女子,总比他们大男人好说,我只是笑,笑着笑着也就同意了。
后来我们站在城墙上,他提起这事,声音渐轻,“若我知道,你们会落得那般下场,我定不会走那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