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将军可是吃酒了?”我不似惊讶,只当眼前的人同我说着玩笑话,却也知晓,这等大事没人会同我说笑。
“傅某说的皆是真意,若姑娘不信,且等战役落定,再同与你细说,”傅辞跪地的身子并未移动,坚定的声音和着落下的雨点一同再起:“这只是傅某心生妄念,想着念头再起,便无人可说,而我所求,不过姑娘一人罢了。”
“傅将军这话我不会与人说起,也不愿再听到第二遍,权当今日将军醉了,说的全是胡话。”雾色四起,将远处的烽火遮了去,我并未意识到有何险情,只赶着将这番话说完,便负手离开。
阴雨绵绵的郇城四下无人,渐湿的青石板,惟我一人沿街边檐下缓行,许是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跟着身后的人没了踪影,我凭着印象往回走,一连半个时辰,都未从这雾气氤氲的街角离开,就仿若,这世间,仅我一人。
“姑娘?”来人一袭黑衣白甲,暗下的目光随我的出现亮起,“标下李策,巡防营副将。”
“勾结敌军,叛国弑族,是你杀了小荀,”我停了步伐,站在紧闭的茶楼侧面,神色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人,此人白甲被鲜血染红,挂在腰间的长剑还在缓缓滴血,“李将军此行不只为救敌寇而来吧?”
“哦?小将军,何故这般聪慧,既然你都已经猜到,就请小将军随我等走一趟吧。”李策本是从后方前来增援,王师的布局没人比他更清楚,只是没想到自他离开这些时日,王师惯用的阵型、招式乃至夜巡都换了,奈何天无绝人之路,让他遇到了三军的“缺口”
我点了头,甚至还主动的将身子靠近几人,郇城虽小,但天色已晚,若是转身就跑,只怕还未跑出这条街,就被劫下,现下只能等傅将军找来。
李策算准了我的想法,一刻不歇的带着暗处的十数名侍卫往高处城墙去,不等我上前,紧闭的朱红大门外已然传来大军同敌寇激战的声音,浓郁的血腥气、四散的尸首,连同着我被请上楼后出现在眼前。
血漫台阶,我垂眼看去,男人一身黑衣红甲,眉眼锋利,剑落何处,何处便灭,此时无暇顾及被挟持的我,抵到腰间的利刃逼迫我前进,直到抵到墙面,才没了动作。
以前都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冷淡、陌生、杀伐果决,不知何事染了他心,一连斩杀数人,今虽被挟,倒也不是坏事,能这样久入眼眸,当着大军的面上,不受约束的瞧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策带我上来的原因我都知晓,只不过是想将我做为人质,约束大军,可他恰恰想错了,王师的小将军,锦北王嫡亲弟子,怎会乖乖就擒,若师父有心因我放过余孽,我便跳下去,宁可死,都不会受尽束缚。
夜色尽是暗下,惟有城墙燃起的火把为其照亮,后方城门之下,出来增援的部分王师似是看清城墙上是何人,从疾行的快马去到陈瑾之身边,也就数秒的时间,我便看到,一向从容不迫的人蹙眉提眼,沉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灭了。
他没开口,也没再看回望一眼,就像我们从不认识,从未见面。
“看来,姑娘对王师仅限虚名罢了,并无作用,”李策嘶哑的声音伴随再侧,雨落肩头也不觉有异,“今夜姑娘只得和本将军一同死在郇城了,有佳人伴侧,倒也不错。”
“无妨,等你何时想要了结性命时,同我一说便是,不用你来,我自己从这里跳下去,”我象征性的勾唇淡笑,“我师父,乃是大名鼎鼎的锦北王,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失了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