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今儿个熬的梅汤锅里还剩着,需要小的给盛出来不?”麻布粗衣的杂役站在客栈门口,满脸堆笑的出声唤道。
只因杂役的出声,街边已有人时不时往这边张望,趁闹靠拢的侍卫也随之离开,萧可来不及再次问起心中所想的由头,任凭着异素生根发芽,“嗯。”看了眼还候着的杂役,萧可应了声,秉着附近喧闹的缘由,又点了点头。
梅汤被端上来时,还温着,是用再普通不过的白瓷盛着,萧可一下就想到少时家宴,小灶房总会做些消暑的凉茶,其中便有梅汤,那时,南熹总会和她为谁喝得多,喝得快这等无趣之事争得面红耳赤,而父皇和在座的娘娘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谁都不帮,只当趣事笑一笑。
月前,萧可正为父皇差使她前来北漠看望南熹而高兴,不过一月,此行便变了味,待她从头想起,才忆起她离开前夕,两位王兄的闭门不出、远驻长城的舅舅突然现身宫里,就连一向不沾凡事的母妃也经常出入父皇的寝殿,刚入北漠的那几日,她常常梦到母妃和王兄,梦里血流漂杵,平日不苟言笑的舅舅倒在血泊中,直至收到母妃的信笺,才略有好转。
窗台外烟火肆意燃着,细碎的月光从紧闭的窗缝挤进来,照着她仰起的脖颈和刚咽下就紧皱的眉头,“好酸。”这是萧可咽下梅汤的第一想法,紧接着油然而生的愧疚感袭满心尖,那些驻守城防的将士是如何吞下的。
同一时间,重戴面具的陈仟行正严肃的呵斥部下,从城南到城门,戍守的数百兵卒无一人敢出声。
“今儿是怎么了?”丁敖随陈仟行站在一处,目光落向漆黑的山脊,山脊的背后是王师的营帐。
“宣城的节气快到了,”陈仟行垂手抬眼,“是城内的百姓松口气的日子,不是我们。”
“是,可总要让大家放松不是吗?仟将军刚刚会不会太过了。”丁敖已经很久没见过陈仟行发过火,起码的皱眉头都没有过,今夜,竟为了几名守城的士兵多看了几眼挂上画灯的大街,重话皆出。
“大军在前方厮杀,只为护下这些危城,城墙下的伤士还痛苦□□,血流不止,他们既然步入王师,便该明白,所护之人早已不是家眷亲人,而是整个北漠,在位一日,亦是如此。”
“更何况,榭姑娘为答谢大家熬了梅汤,被几人以酸为借口,悉数倒去,其他人是如何喝下去的,本将军又是如何喝下去的?王师的兵卒,从不失了志气。”
前一番话让丁敖点头认同,听到后几句的时候,他有种错觉,许是第二番话才是他们将军生气的原因所在。
正当两人沉默不语时,有声音瞬入,“将军,榭姑娘已经送回去了。”来人是陈仟行一早吩咐陪护在榭可身边的士兵。
“嗯,”陈仟行点了点头,目光对上憋不住笑的人,没好气道:“滚去睡觉,别给我乱扣帽子。”
“得,我可什么都没说,”丁敖半开玩笑,视线转而触到光景未现的河边木屋,沉声道:“想必仟将军也看了将军的回信,此女身份一日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