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去看着阿牛的时候,阿牛感觉这个老人的眼中,不仅仅是愤怒,似乎还有着一丝的异样。
那种异样,就连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花落去看着阿牛,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认不认识楚天云?”
阿牛被带到这神骏门也有了月余的时间,但花落去虽是将他软禁起来,却每日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不知为何,今日却偏偏把他叫了过来。
阿牛翻了翻双眼:“我说花门主,楚天云救的我,我又怎么能不认识?”
花落去却没有与他开玩笑的意思,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问你的事,你应该明白。”
阿牛打了个哈哈,道:“花门主,我被老鱼稀里糊涂的带到了这里,本来就一肚子火,要不是门主你天天好酒好菜的供着,我早就溜之大吉了,你今天这样逼问,我可就……”
话未说完,阿牛突然便觉得说不下去了。
因为花落去正在看着他。
用一种凌厉、阴冷甚至可怕的眼神,在看向他。
阿牛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似那日被唐坏人偷袭之时,心里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
阿牛本能的向后急退。
他才跃出不到一尺之远,一柄短枪的枪尖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花落去单手握着枪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犹如一尊雕像般屹立不动,可他的表情,却好似阿鼻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阿牛也不敢再动分毫。
冷冷的声音从花落去的嘴里吐了出来:“你可有这么快?”
阿牛摇了摇头,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花落去盯着阿牛的双眼,陡地将那短枪收了回去,然后问道:“你可知道,南宫恨我便是楚天云?楚天云便是天山后人?”
阿牛没有退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山后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兄弟。”
花落去双眼中好似有着熊熊怒火,但仍是没有发作起来,半晌之后,才极为疲惫的说道:“带他回去吧。”
神骏门的两个弟子走上前去,阿牛顺从的跟着两人离开,走到门口时,花落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若敢离开,神骏门必杀之。”
阿牛的脚步顿了一顿,旋即道:“好。”言毕,便头也不回的随着那两人离去了。
花落去双眼空洞的看着阿牛离开,突然间颓然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
这之后,阿牛的日子也不好过,昔日好酒好菜,变成了残羹剩饭,不过阿牛却也不在乎。
不过,阿牛饿了几天之后,便从屋里偷偷溜出去,在神骏门里四处吃喝,酒足饭饱之后便又自己回到房间里,就是不出神骏门半步,而且任是神骏门如何严看死守,他也总能从那屋里溜出去。
花落去虽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神骏门干脆不再给阿牛送饭,任他自由来往,只要是不出神骏门便罢了。
直到这一日,阿牛遇到了那个穿着一身补丁的灰衣,灰白头发的皮瘦白。
阿牛坐在花家门口,啃着鸡腿,喝着美酒,皮瘦白突然就这样出现在了门外。
不知为何,皮瘦白虽然一句话未说,阿牛却从皮瘦白的双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皮瘦白越来越像个“人”了。
阿牛笑嘻嘻的将那坛酒递了过去,足尖却仍停在台阶上:“皮捕头,花门主有令,我若是出了神骏门半步,就格杀勿论,想要喝酒,那便过来些吧。”
出乎阿牛意料之外的是,皮瘦白居然真的向前一步,端起了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阿牛倒是吃了一惊,抹了抹自己胡须上沾着的酒,哈哈笑开了。
“有趣,皮捕头,你现在当真是有趣极了。”
皮瘦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阿牛,将那坛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阿牛皱眉道:“皮捕头,你放得有点远,我可拿不到,现在花门主不让我出……”
皮瘦白却冷冷地打断了阿牛的话:“出,来,吧。”
阿牛笑道:“出去?怎么出去?我被老鱼那只老王八绑到这里,都这么久了,还是不让我出这门一步,我能怎么办?”
皮瘦白不在说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紫檀木牌,做工极是考究,阿牛只是撇了一眼,便闭上了嘴。
皮瘦白将那木牌收了起来,向神骏门里走去,北风呼号,似乎是依稀传来皮瘦白那一顿一顿的声音:“对,不,住。”
阿牛凝神半晌,最终却是嘻嘻一笑,径自走出了门外,端起那坛酒又喝了起来。
……
阿牛醒来的时候,皮瘦白早已不见了踪影,阿牛的身边却是软玉温香,阿牛搔了骚自己的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能看到这样的皮瘦白,他又怎能不笑?
即便皮瘦白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地喝着闷酒。
然后等到阿牛在这极乐院里,昏昏然不知如何的时候,皮瘦白便悄然里去了。
阿牛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皮瘦白此举究竟为何意。
将自己从神骏门救出来?
绝不会。
要拿自己归案?
也不是。
阿牛看了看那几个躺在他身边,自己却连性命也叫不出来的女子,罢了,那便不要想了,干脆就享受眼前好了。
所以,阿牛准备再要几坛好酒,在点几个好菜。
只是,他考虑的还有一点,那便是,自从他被老鱼绑到神骏门,他早已空空如也,分文没有了。
皮瘦白是走了,可他结账了么?
念及至此,阿牛只有蹑手蹑脚的起来,小心翼翼的穿好衣服——大盗满天星,岂有赖人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