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看着明月疲惫但是却精神矍铄的双眼,想到小姑娘看似柔柔弱弱,可实则却是坚韧不拔十分有自己的主见,他养育她多年,如今看来竟颇有楚王当年的气势。
明月并未理会谢忱对她探寻的眼神,她满眼想的都是应该如何对付太后,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她终于能够为自己的母妃一雪前耻。
这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她想哪怕前路凶险,也定要生出勇气,为母妃报仇雪恨。
好在她现在身边并不孤单,她有谢忱,有箫云淮,宫内还有皇兄,有至爱之人陪伴着她,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农历十月十五,是大楚宁华太后的生辰,内廷早在半月前便开始为太后准备。
明月天还未亮起身,来到慈宁宫等着伺候太后起身。
卯正初,孙悦瑶准时起身,更衣上妆,明月则是全程近前伺候,无不细致妥贴周到。
孙悦瑶看着铜镜中华美非常的女人,虽然年过四旬,可保养得宜,依旧风韵犹存。
她低头看着一身素雅的明月正伏在她的脚边为她整理襦裙,暗自叹道,宸妃啊宸妃,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你的女儿会伏在我的脚下,你的儿子会被我囚禁,呵,再得宠又有什么用?还不一样要在我面前低头。
明月看抬头看着孙悦瑶,纤细皙白的双手为她从上到下整理着九凤华彩曳地裙,柔声问,“娘娘可还觉得舒适,还有哪里需要调整?”
孙悦瑶转了一圈,侧过身,看着铜镜中雍容华贵的身影,“甚好,准备出行吧。”
明月点点头退了出去,一同与月离秋准备太后凤仪去往凤藻宫参加寿宴。
刚刚出门,便碰到了林玉宁,明月倏忽止住脚步,看着林玉宁花枝招展地走向内殿,她颔首行了平礼,“姐姐。”
林玉宁看着明月额间出了一些细密汗珠,便知晓她是一早来到母后身前伺候的,扬着头,未搭理明月便错身过去。
明月径直起身,随月离秋一同出门。
林玉宁看着孙悦瑶一身华服加身,十分光彩照人,她笑着给孙悦瑶请安,“母后,儿臣公主母后万收安康,芳龄永继。”又起身,伏在她身侧。
孙悦瑶朝她笑了笑,伸手伏在林永宁的手臂上,“就你会说话,可用过早膳了?”
林玉宁娇嗔,“母后寿诞自然要说些好听的,讨母后开心,早膳用过的,掌事姑姑说要好久才能够用膳,让我多用了一些。”
林玉宁扶着太后出了慈宁宫,凤仪早已经准备好,她仪态万千的上了凤辇,掌事太监一声令下,凤仪便开始缓缓朝凤藻宫行进。
到了凤藻宫,群臣早已经到场,按照品阶站立,林涣则是带着后宫众妃站在门口迎接孙悦瑶。
孙悦瑶在明月与月离秋的搀扶下,下了凤辇,带着和顺的微笑端庄持礼的站在门前。
林涣带着文武百官嫔妃等,所有人皆都跪在孙悦瑶面前,同声诵祝,“恭祝太后,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看着整个大楚的权势皆都跪在她的脚下,恭祝她万寿无疆,孙悦瑶内心微动,站在至高无上权利的顶峰,能够让自己欢愉的片刻,怕是也就是此时了吧。
可惜,在这背后到底有多少,肮脏不堪的事实,又岂是一个寿宴就能够遮掩住的。
这日天色正好,阳光暖暖地照在凤藻宫门前,连风都是柔的,孙悦瑶十七岁进宫,一生都在这偌大的楚宫之内所游走,在权利之间所挣扎,想到今日她就要登在权利的顶峰,她的内心亦是豁然。
孙悦瑶从感慨当中回过神来,沉声道:“众卿平身。”
林涣带着众人起身,入位。
戏台之上开锣,御膳房内室监带着宫女鱼贯而入,各色菜肴美食,纷纷上桌,寿宴正式开始。
林涣率先来到孙悦瑶面前,贡献了寿礼,是一方寿石,据说是从极北贝伦湖千米之下开采出来,这方奇石常年被镇于冰冷的湖底,遂会一直散发着悠悠的冷气,可在夏日立于床头,纳凉。
孙悦瑶十分满意这方寿礼,笑着叫人接应下。
自从明月去了梁国营救谢忱,林涣便逐渐被孙悦瑶困禁足在寝宫内。
为了不引起群臣怀疑,林涣每个十日会被送去上朝议政,其他时日依旧被禁足于寝宫之内被人严加看管着。
就连林涣唯一一次与明月的会面,亦是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在孙悦瑶的默许之下,所见面。两人当时看似平静无波,实则一举一动都被人严密监视着。
如今重臣看到林涣率先为孙悦瑶贡献寿礼,神色尚算是自然,许多流言算是不攻自破。
而明月看到林涣的眼底,明显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晦暗,她不知他这些时日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看他消瘦的肩膀,明月心底划过一丝心疼。
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她朝林涣瞥了一眼,对方亦是能够接收到明月眼中的内容,微颔首以后林涣便淡定的入了座。
接下来便是有权势的嫔妃与门阀家主亦是朝中百官为太后贡献寿礼,寿宴一直持续到入夜。丝竹管弦,曼妙歌舞,一直回荡在凤藻宫中,其乐融融,气氛尚好。
入夜,漆黑的夜幕,无一丝乱云,繁星伴着皓月点缀在当空。
远处的舞台之上忽然扯下了数道白色轻纱,微风拂过,将那白色轻徐徐纱摇曳起来。
奏乐缓缓变换了节奏,优雅古朴的古琴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寿宴当中。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