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折回来,我刚从府上来。”陈行辰应道,“我赶来兵部宿值。”
夜里,宫前庭除了宿值侍卫,各部衙门亦安排有宿值臣子,或夜里理务,或以备天子临时诏人问话。
“姐夫前几不是刚宿值吗?”裴少淮疑惑问道。
“我同别人换了,这几兵部都是我宿值。”
陈行辰看看四下无人,想到裴少淮已成婚,便低声解释道:“祖说年轻人鲁莽冲,不懂事,让我搬到院子夜里单住,一年才能搬回来。”
又道:“我寻思着,还不如夜里过来宿值,闲时可以琢磨琢磨算学,白回去又可以帮着照看音音一二,刚巧同僚这几家有事,我便同他们换了宿值。”
音音便是陈行辰长的名。
“姐夫多注意身子,总是宿值也吃不消。”裴如果被/浏/览/器/强/制进入它们的阅/读/模/式了,会导致文字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少淮提醒道。
“我省得。”陈行辰说道,“只前半夜掌灯值守,半夜熄灯案板一拼,还能睡不少时辰。”他看了看天色,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赶去兵部了,改有闲再叙。”
……
腊月前,北直隶和各布政司的税例册子汇至户部,户部清算,记下一年收支总录,上呈天子,又听帝命誊抄至朝各部。
庆各府一年的功绩亦至京都,上报朝廷。
每年这个时候,正是御史、事们“展身”的时候——
一来朝诸位权官会在年末研提新政,力图在来年年初时颁布新策。不管是九卿正官提的,还是阁、尚书提的,言官们都可以当朝支持或是驳论。
二来,年末清算功绩,朝若有官位空缺,正是廷推的好时候。
这段时,不管是散朝,还是私下里,常有官员号召成群,相谈互通有无。裴少淮谨记岳丈的提点,若是没有好的机会、好的见解,并不打算草草上谏浪费机会,若是有人帖邀他,他便以家有事为由推却。
是,裴少淮如往一般在工科馆观阅旧折子,苟副官过来了,远远便先听到他笑呵呵的声音:“裴人,好机会呀,好机会!吏部会同户部提了条新策,你可好好看一下。”
裴少淮撂笔起身,往窗外一看,看到苟副官拿着一份誊抄的文书走来。
上茶,苟副官没端起来喝一,便忙着让裴少淮看这份文书,道:“裴人,旁的打闹你可以错过,吏部呈上来的这份新政,如今在朝上受重视,群官皆言切实可行,纷纷叫好……好些年记没曾见过如此意见一致的景象了。”
又道:“六科,连吏科、户科的同僚们都没有异议。”
吏科、户科专门监察、驳论吏部、户部的官员。
苟副官劝道:“既然是人人说好的新政,总是没有问题的,裴人何不上添,为其叫个好……我想着,裴人在朝堂上第一次发声,稳稳妥妥为上,既露声了,又与人为好,往的官途就顺畅了,你说是与不是。”
苟副官岂会如此好,裴少淮本想找个由直接一回绝了,可他不经意瞥见文书上写着“税例以繁化简,计亩征银,以充库”几个字,拒绝的话到边,又收了回去。
这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好奇。
于是裴少淮应道:“副官人,不若让下官先好好研读此新政,有了见解,再答复人。”
“那是自然。”
苟副官走,裴少淮没有思再读旧折子,开始细读那份文书,边读边想,苟副官方才说吏科、户科皆同意此政,应该不假,因为此政确实有不少可取之。
此政是吏部呈上的,可以窥见,裴珏确实有些才在身上,既知晓圣意,又明白各地官吏欺上瞒下的路数。
此政若是实行,别的不说,必定可以丰盈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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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里写道,庆税例之策是“种什么什么”,以物抵税,过于繁琐——官田田种类之别,肥沃贫瘠之别,谷物色之别,运远之别,计算税例的分成皆有不同,从而造成收税十分复杂,往往只有各州县衙门的书算人员才能算清楚。
科考身、专注于写文章的县官,往往厘不清这些门道,只能监管之职。
这便了书算人员为虎作伥的机会——勾结富势顽收受好,减免他们的税例,或是将他们税例算到其他百姓上。哄骗多税例,据为己有或是买通上官。
富者贿免,贫者愈困,这样的顽疾由来已久。
新政为了解决这一顽疾,充盈库,研提道:“简化税则合并征收、用银缴纳官收官解。”
重的一点,用白银税,而不再直接粮食。
此事好则好矣,却不是那么简单,裴少淮这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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