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高忱笑够,她才道,“国舅爷,麻烦抬抬贵脚,让一让路,民女要回家了。”
“刚好顺路。”高忱一脸笑意,连声音都带桃花,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每一丝气息都明明白白写满了‘老子就是有点儿不明意图’,一股骚包味儿。
听到这话,沈初夏的优雅有些破裂,他的‘刚好顺路’是什么意思,她秒懂,她很想骂一句,‘姝然是个女孩,你就不能放了她吗?’
可是她知道,她越是这样说,这个男人越是逆反,越觉得抓住了她的弱点。
“是嘛。”沈初夏下颌微抬,“国舅爷请——”
他身份高,让他先走,文明人嘛,都是讲礼貌的。
高忱双眉一抬,“北护城河的铺子建好了,沈小娘子还有什么打算吗?”
“……”沈初夏警觉,这个时候,他不应跟他爹一起给季翀使绊子搞破坏吗,还有空来找她?
高忱像是读懂了她的神色,“沈小娘子好像比我更在行啊!”
沈初夏眉头一蹙,随即松下,“不知国舅爷说什么。”她才不是搞破坏,她是搞和偕建设。
“哈哈……”高忱又大笑。
沈初夏无语望天。
天已经很晚了,她真的要回家了。
最后,高忱确实去找了张姝然,沈初夏拒绝了他的邀请,他想干什么是他的事,她要回家。
站在夜色中,昏黄灯光下,他一身镶金绣银的袍子华光溢彩,亮瞎人眼。
他细细长长的丹凤眼迸出的光芒,犹如暗夜时的蛰伏的潜狼豹虎,让人遍体生寒。
“你觉我把她当对手怎么样?”大国舅骚包的问身边人。
张姝然被走廊里的风吹醉了,沉迷在男人的盛世颜光里,恍乎听到他说话,“啊……”她双眼望向他,一片迷朦。
高忱眼眸微熏,垂眼盯着她。
夏夜晚风柔柔的吹过来,让人沉醉。
昏黄灯光下,国舅爷身形消瘦,五官阴柔,皮肤苍白,嘴唇殷红,像暗黑里最诱人的魅惑。
“国……国舅爷……”
高忱身子前倾。
走廊外,城市里,竟有萤火虫,它们绕着长廊房檐飞过,如梦似幻。
第二日,沈初夏收到了苏大人回信,把她约的地址改了:安丰楼三楼第一包间。
安丰楼是摄政王季翀的产业,沈初夏去吃过两三次了,啪一下放下信纸,吓得细辛一跳,“小娘子怎么啦……”
“没什么,你忙你的。”
细辛拍拍心口,端起小娘子昨晚换下来的衣裳到井台边洗,茴香已经打扫好庭院,要过来帮忙,她摆摆手,“你赶紧给小娘子准备早餐,等会儿她要出去。”
“好的。”茴香平时话少,存在感低,放下扫帚去厨房。
路上,沈小秋遇到她,“茴香姐姐,你是来问早饭好了没有是吗?”
她点点头。
沈小秋道,“好了,让姐姐过来吧,小弟都在等她了。”
“好。”茴香转头。
这哪里是苏大人约的地方,分明是季翀约的地方嘛,他能见她,她可不知如何见他,一想到出的糗,沈初夏有一种回炉再造的感觉。
太尴尬太难堪了。
她不要面子吗?
沈初夏爽约了。她没去。在家陪沈明熙。
安丰楼,苏大人一直等到饭等结束都没见沈小娘子的影子,唉,他长长叹口气,试问这个世上谁能爽第一红人的约,非沈小娘子非属。
“大人……”小僮有些幸灾乐祸。
苏觉松瞪他一眼,“我这是为殿下试试小娘子的态度。”
小僮捂嘴。
“不准笑。”
小僮道,“我不是笑你大人,我是笑沈小娘子,她那天一路跑出去,肯定不知道自己呆的地方是摄政王府。”
苏大人愣住了,“你说什么?”
小僮奇怪,“我说错了吗?哪个人敢在摄政王府乱跑,沈小娘子出门一看门匾,是摄政王府,肯定想死的心都有。”
“你的意思是殿下没有告诉小娘子她在王府里?”
小僮撇嘴,“沈小娘子都没出过房间,估计是不知道,我猜的。”
还真不要说,旁观者往往是最清的。季翀是不想说,两个小丫头从小被陪养,不能说的字从不多说一个字。
可怜的沈初夏一直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结果一直没能打听到,等出门一看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摄政王府,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苏大人眨眨眼,“所以……”他认命的站起来,“换地方,赶紧给我去沈家下贴子”
“是大人。”
一个多月没见,沈明熙这个小家伙仍旧小霸王一个,不管是坐的位置还是吃的东西,都是他先来,沈老爷子都不计较。
“爷爷,你会把他惯坏的。”
二儿子都不介意,沈老爷子早就放弃了,笑呵呵道,“没事没事,别看熙儿小,心里有数着呢,坏事不会干。”
“爷爷……”沈初夏真是被他打败了。
“吃饭吃饭,难得一家人在一起吃个中午饭。”
是啊,难得一家人在一起,沈初夏也不计较了,放过了坐主位的沈明熙。
这小子一脸得瑟的朝她抖眉毛,真是幼稚。
不对,他本来就只有七岁,就应当是幼稚的年龄。
吃完饭,一家人聊了聊,降了减少不必要的外出,沈元两家人的生活好像又变得如常了。
沈初夏被老爷子拉着下了一盘棋,爷孙两个坐在走廊里,吹着夏风,听着孩童的闹声,一时之间,岁月竟如此安好。
只有沈初夏知道京城暗流涌动,绝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她还是赴了约,见了苏觉松。
“沈小娘子——”
虽然他和她都曾在摄政王府,却没机会见面,这样算下来,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苏大人——”沈初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说藏宝图不在我这里,你相信吗?”
苏觉松笑道,“我信。”
沈初夏吁口气,“那天,殿下抓那个人时,我刚好请了大理寺狱卒,准备通过他的门道见爹,没想到遇到摄政王,后来在人流汇集的走廊里,我被人撞了一下,发现衣襟里多了一张男人的帕子,以为是混乱当中谁无意掉落的,没在意,随手带回去了,后来我的丫头木槿以为是殿下给我的……所以当宝贝的放好了,结果还是被人翻走了。”
她解释的够详细了。
“我信,我相信殿下也是信的。”苏觉松笑问,“沈小娘子约我来不是为了解释没有藏宝图之事吧。”
沈初夏点头,“对于科考,我有些小想法。”
苏觉松猜到了,“愿闻其详。”
沈初夏道,“我相信这一次,殿下对于科考肯定慎之又慎,很多工作已经做到位,甚至很多细节也不是我等小民能懂的。”
“沈小娘子这么谦虚,下官一下子竟不知道问什么。”
沈初夏说:“这是事实。”
“……”那你想说什么呢?
“但是……”
苏觉松精神一震,他就等着这个转折呢。
沈初夏突然笑道,“苏大人知道黄大人家的烈酒吗?”
“你的意思是,利用科考传播殿下的贤名?”
“不是不是……”沈初夏一口茶差点喷了。
“那你的意思是……”
沈初夏双眉一动,“银子带了吗?”
“……”苏觉夏神情一滞。
“没关系,可以用其它抵消。”
“什么?”
沈初夏笑道,“两个丫头,还有药费等等……”
苏觉松抿抿嘴,想说什么,却又最终咽了下去,勉强笑道,“还请沈小娘子说出你的点子。”
沈初夏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最近,我大堂哥一直在藏书馆,他……”
从茶楼出来,苏觉松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按理说,沈小娘子的点子是极好的,在他们布置慎重的情况下,多这样一个点子,要是成了,简直就是锦上添花,可是沈小娘子对殿下……
什么账都算的这么明白……那么她对殿下有心吗?
殿下他知道吗?想到大理寺狱中的沈锦霖,苏觉松好像明白了,原来沈小娘子如此清醒,他摇摇头。
回到府中,枳实与厚朴正在回禀关于科考的一举一动。
“封世子的人已经全部把控了京城所有的客栈,所有举子的安全都会得到保证,文少卿的人手也全部调动,京城一有风吹草动,但抓不懈。”
季翀神情冷漠。
苏觉松道,“朝中文臣这边,我已经动用了所有关系,达到牵扯住高老太师一党。”
季翀道,“必要时杀几个,务必保证这次能选到高党以外的人才。”
“是,殿下。”
六月十日,大魏朝科举重考正式开始,全京城禁严。
沈得志回到了家中,“元韶没回来吗?”
“还没。”沈初夏道,“走,我们去见爷爷。”
沈老爷子没想到孙女会提出离开京城的想法,“现在?”
“等科考结束,我搬出京城。”
“搬去哪里?”沈得志急问。
沈初夏道,“京郊。”
沈老爷子还以为是故乡彭城,“为什么是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