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民当上了村里的计生主任。不过村里的事儿嘛,也不像正式岗位分工那么明确,在群众眼里,他们统一叫“村干部”,只有内部工作拉扯不清的时候,才按职位名称各自干活。
他也就不光定期在村里大喇叭上吆喝“广大育龄妇女到村委会接受计生检查”,有些婆媳吵架啊,谁家的地边儿分不清了,有时候也喊他去处理。
祝民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给祝良说:“哥,我觉得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了。”
村民来找他,别管他的吃饭,还是在抱孩子,还是睡觉,立马就跟着走,他本身能说会道,也乐于管这些闲事,大家对他评价倒还不错。
只是,喝酒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时不时喝得醉醺醺回家。素美说他骂他,他也回怼更硬气了:“村里的事儿,乡里来人了,人家领导让我喝,我能不喝?换成你你咋办?”
祝良这个学期末是史无前例的混乱。
学校要合并的风儿又吹了一波,学生、老师就又跟着摇摆了一阵,费了一番口舌和精力才稳住班风。紧接着就要准备期末考试,知识点复习及模拟考试一轮又一轮,初三学生有晚自习,有时候学生放学了,初三老师集体加班。
祝良自己还要参加自学考试,真忙成了披星戴月。所以,从开学初到现在,中间他就去看了宋耀轩一次,每次打算好要去看他,就又被学校要开会啊,学生家长来问学习情况啊之类的事儿绊住。
也是因为那次他去看宋耀轩,他反而比开学那会气色好了一些,祝良就想着,等忙完这一段就去。
这样拖着拖着,自考那天终于挤出点时间,下午出了考场祝良买了些水果、牛奶,坐公交车往宋耀轩家里赶。
门一开,屋里都是人,站的站,坐的坐,都没什么声音。
开门的大姐和宋丽丽长得有点像,“您是?”
“我是宋老师朋友,”祝良一看屋里这阵势,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去,“来看看他。”
大姐朝屋里看了看,轻声说:“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丽丽过来。”
过了半分钟,宋丽丽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泪痕,“是祝良啊,挺忙的吧?还惦记着他,宋老师前两天还念叨你。”
祝良忽然非常后悔这时候才来,小心翼翼的问:“宋老师他现在怎么样?”
“不吃不喝不认人,也就这两天了……”宋丽丽哽咽着说,“醒着也是受罪,你进去给他说两句吧。”
从宋家出来又飘起了雪花。
祝良没让宋小宝和宋丽丽送出来。他觉得自己刚才待那短短的几分钟就已经是残忍占用了他们亲人相守的时间。
公交车上人很多,祝良拉着扶手站在过道里发愣,车经过邮电局,祝良下了车。
安樱告诉安桦:“祝良昨天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想去俄罗斯看青叶去,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办法能快点把护照办出来。”
“现在办护照流程简化了,还可以掏点钱办理加急,一个星期就出证,”安桦说,“还免签,去吧,我可以托人帮他办加急。”
“你不觉得奇怪吗?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安樱反问妹妹,“我听着他像是临时起意,要是早有打算不会现在才办护照。”
“年轻人都爱冲动,但也因为这样才显得年轻尤为可贵,”安桦漫不经心的笑着,“估计祝良是被什么事儿戳中了吧,要说他俩有什么事儿倒也不至于。”
原来祝良觉得自己时间都不够用,每件事似乎都很重要。开会啊,帮新老师看教案啊,督促学生上自习啊。
当他狠下心,推掉了几次例行公事的讨论会,把自己原先的教案提供给同事参考,让班长负起责任来,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忙。他完全可以腾出时间来把办护照的资料准备好。
周一早早坐上去省里的车,中午就到了安樱家。
安桦说:“我再神通广大,也只能缩短□□时间,照片还得你到现场去拍。”
“我和别的老师调过课了,班里的其他事情也安排好了,办完再回去,明天也没问题。”祝良说。
安桦偷偷跟安樱说,“青叶确实挺有眼光,瞧,年纪轻轻,考虑还挺周全。”
不过事情办的很顺利,到那儿就办完了,就等出证。
安桦拉着祝良去安樱家拿行李包,祝良去洗手,发现卫生间水龙头坏了,进卧室,有个灯管一明一灭。
“妈,我出去走走。”祝良给安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