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面露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嘞,还请医令坐稳了。”
秦冶上了牛车,小厮便坐在前头的木板上,挥鞭呵斥了一声,驾着前头的老牛朝江府而去。
没过片刻,小厮穿过人潮拥挤的街道匆匆来到通往太学府的小巷道中,遂拉着缰绳,缓下了牛车的速度,从小路上一路朝太学府对面的江府去了。
秦冶正闭目养神,便听到小厮朝车厢里头唤了一声:“医令,江府到了。”
这位青年即刻睁眼,遂从车中钻了出来。
秦冶下了车,才瞧见江府门前的小巷子里停了一架用五匹黑鬃毛烈马所拉的金钲车,数十家仆凶神恶煞地站在马车前,在它的旁边,另有一辆云帐遮盖的牛车。
大魏近些年来,牛车在京畿一带的贵族士族之间慢慢流行起来,这本是老百姓出行驾车的常用工具,只因近些年大魏边疆战火不断,大多数马匹被征用为战马,能用来套车作为出行工具的马匹变成了贵族们的专属。然而,马车颠簸,有时并非那么舒适。而百姓之间流行驾用的牛车,行驶时却比马车要平稳的多。因此除了需要跨乡远程出行的路途要用马车驾行之外,贵族们也逐渐喜欢使用牛车来代替马车在离家宅较近的地方出行。
而这五匹黒棕鬓毛烈马拉着的金钲车已是帝王级别的仪仗车架。天子驾车乘马六匹,宁铮自被选为摄政王后,为了加大自己权势象征,便将代王的四马乘骑改成了五马乘骑的金钲车,而尾随其后的仪仗队则有三十二人,是天子六十四人仪仗队的一半,可谓是天子之下最尊贵的仪仗,便是连城皇后出行的仪仗也没有这般气势。那套着金钲车的黑鬃鬓毛烈马亦是挑选上好的且经过驯化的稀有血种,其舒适度以及稳定性比四头牛驾行的车还要好一些。
见到这两辆车驾,秦冶便晓得此刻江府中,除了摄政王宁铮,只怕司隶校尉城志也在其内。
他的神情暗沉下来,提着袍襟踏上江府的台阶,扣了扣黑漆木门的门环。门房便出来开了门,眼瞧着门前来人是秦冶,有些惊讶道:“秦大夫今日怎得回来了?”
秦冶道:“薛大人可在?”
门房点头道:“薛大人正在外厅候着,小的这边去请...”
门房小厮抬脚便要走,秦冶出声阻止道:“不必惊动他了。我回屋里候着公子便好。”
小厮点头,遂打开木门,引秦冶入内。
秦冶回了江府中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心中本是急切,但在瞧见满屋子皆是江呈佳特意为她寻找的各类医书,心中便慢慢平静了下来。细想自己的行为的确是弃江氏兄妹于不顾了,便心生了愧疚。
爆炸案以来的这大半月,那些无辜枉死的平民百姓们也无时无刻不扰着他的心神,让他感到不安。
他亦未曾料到自己算准的时间,竟然会被洛阳的一场大雪扰乱,导致如今这样严重的结果。
秦冶在药屋中垂头丧气的坐着,正胡思乱想着,便听见屋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还没回过神,便瞧见江呈轶怒气冲冲的踹开了药屋的门,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拽了起来,力气大到惊人。
“你还有脸回来?”任平日里再怎样温文尔雅的他,此刻也因爆炸案一事,怒火冲天地瞪着秦冶,话语亦变得冷冰冰的。
秦冶被他拽着衣襟,此刻有些难以呼吸,他脸色苍白的盯着江呈轶看,一双眸子轻轻垂下。
“秦冶!告诉我,爆炸案是否与你有关?”江呈轶满心愤怒,此刻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称呼秦冶为先生,更不似从前般始终礼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