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眼前的中年郎君看呆了眼,她也没有停下,待理好仪容后,她才说道:“萧大人,一切已准备妥当,我们此刻启程吧。”
萧飒点了点头,便见女郎撑着绵软无力的身体,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稍稍理了理衣裳,遂扭头望向他。
两人眼神交换间,便见萧飒一记手刀砍在了周源末的后颈上,令他瞬间沉晕了过去。
萧飒拖着他,放置在木轮之上,推着昏迷的周源末绕了一圈,朝太守府大门的方向踱步。
两人并肩,缓缓向府外行去。步入雨内,江呈佳便觉那劈里啪啦的雨滴如石子般向她砸来,沉重而难受。
千珊站在府衙门前屋檐下目送他二人渐渐远离,心下说不出的担忧与惊怕。
昨夜,萧飒在江呈佳的建议下,于东市布告栏中向秦冶答了一封书信。本以为...对方没有那么快收到消息,谁知今日晌午,江呈佳自义庄归来后,便已有人将秦冶之回复递了过来。
双方相约,今夜亥时一刻,于城郊断桥相见。且秦冶提出要求,只允萧飒从其仆从中选取一人前往。
这与江呈佳昨日之推断别无一二。
她断定,城内仍然存有与秦冶同伙的人马。否则萧飒命人贴在东市布告栏上的书信内容,不会那么快被人传到秦冶那里去。因此她不敢在自己的院落中易容,生怕太守府内有秦冶安插的眼线,发现此事之端倪,惊扰此次行动。于是特地与萧飒相约在议事堂侧边隐秘的小折廊里进行换装,小心翼翼进行着一切。
木轮行至东边街市小巷的拐角处,两人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漆黑雨夜中,微弱的一丝月光从乌云缝中落下,令江呈佳稍稍看清了萧飒的样貌,只听他嘱咐道:“邵夫人...某便送到此处,再往前走...极有可能会令城中的贼人同伙发现端倪。”
江呈佳知他何意,默默颔首,从他手中接过木轮椅背后的手柄,借着木轮的支撑,站稳脚步,冲他温温说道:“萧大人...若亥时四刻,我果真被挟持,便命李简立刻带兵围住断桥...切记...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大雨淋漓,萧飒的脸上已满是雨水,瞧见女郎脸上坚毅的神情,心中的忐忑稍缓,深呼一声,郑重其事的应道:“邵夫人放心,某定会竭尽全力。”
两人作了告别之语,便匆匆于小巷之中分开。
江呈佳独自一人,推着昏迷的周源末,往城门前艰难的行去。
一盏茶的功夫,一人一坐,便来到了城门之下。那巍峨紧闭的大门像是迎接他们二人似的,啪嗒一声从里面打开,阴暗角落里,奔来一名拿着门栓的士兵朝她客气道:“这位小郎君...城门已开...您万事小心。”
江呈佳轻嗯了一声,用力推着木轮,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城外没有一丝光明,除了城墙之上那微弱的灯火照耀,眼前几乎漆黑一片,小路被隐藏其中,什么也看不见。因是雨夜,石子路上十分的泥泞,湿漉漉的尽是雨水。
江呈佳踩在软绵绵的泥土上,一脚便一个深印。在城墙百人的注视下,一步步朝前挪去。
雨水透过蓑衣的细缝慢慢渗入了她的衣裳中,带着黏 腻 潮湿之感,她满头虚汗。
木轮在泥水中十分难行。江呈佳生着病,本就没有什么力气,眼下更是行步艰难。她在黑夜中摸索着,好不容易抵达断桥,却被一阵疾风吹得差一点摔在水坑之中。
她狼狈不堪的擦拭着面具上的雨水,生怕它此时脱落。
正当她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在木轮边上站定时,断桥的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嗤声:“大名鼎鼎的萧飒萧刺史...所派之人,竟是这样一个柔弱无力之人么?”
这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江呈佳猛一下抽搐,脸色黯然,浑身僵直。
只见断桥的另一头,缓缓行来一人身影。年轻的、迈着稳健的步伐。
她屏住呼吸,朝那人身影认真凝视,心中砰然。不知是何感触。又是心酸,又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