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月珊也愿意相信他。吕寻虽并不聪明,可办事却十分细致,这种瞒天过海的戏码让他来做,则是最令人放心的。
“眼下...一切都已布置妥当,萧刺史亦已归府准备。”季先之在旁小心问道:“小三郎打算何时行事?”
窦月珊仰首,望向天空那一抹明晃晃的骄阳,慢慢锁住了眉心。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踏实。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他却觉得事情...好像过于顺利。
他暗自沉眸,慎重思考了一番,这才顿首应道:“千珊姑娘在何处?请她前来为我易容吧。不能再等了。”
季先之当即说道:“便等小三郎这句话了,千珊姑娘已在外头候着了。”
他扭头朝外唤了一句,千珊便应声而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袱,行至凉亭,朝郎君略施一礼,便二话不说的上前为他易改容貌。
晨起的阳光,七彩纷呈,本应暖洋洋的驱散这小城的阴暗,谁知辰时一过,原来的万里晴空却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暗雾,如打翻了墨盘一般,黑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了过来。青色深际里传来闷声雷响,却又未见半点雨落。
小城的空气变得稀薄而又潮重,令人窒息。
只是,这样狂风大作,雷声闷响的天气,却并未将街上的人驱回自己的屋舍,反而人挤着人纷纷朝太守府的方向奔去。
一时间,街道两旁皆是人群,乌泱泱的一片,密密麻麻。
低耳窃语声,扯嗓吆喝声不绝入耳。
顺着人群往官衙相通的那条宽敞的甬道上瞧,只见萧飒人骑玄髯烈马,高高坐在马背上,后头跟着数十辆牛车,皆以玉锦而遮,不知其中究竟放了什么东西。牛车之后,则有上百名士兵紧紧跟随。
而在萧飒身边,令有一名郎君身穿白绸云裳,跨坐棕鬓宝马,仪姿万丈,俊朗非凡。
挤攘的民众中,有人指着那郎君,向身边的汉子问道:“敢问兄台,萧刺史身边的这位郎君,可否就是那领着全城兵将死守城门不放的那位曹州尉。”
汉子答:“正是正是。”
那人再问:“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萧刺史与曹州尉拉着数十辆牛车,领着这么多兵将?这般兴师动众的...是要去哪里?”
汉子摇头道:“我亦不知。只是今日早晨在茶馆酒肆里听到消息,说今日太守府会发生一件大事,这才赶来凑热闹的。”
那人瞪眼道:“刺史的仗势的确挺大...如此动静,莫不是...边疆前线传来了坏消息?”
一旁有一大婶强硬打断道:“你二人不懂就不要胡说...我听说,是这萧刺史要与刚刚救回的都护将军商议前线之事,但二人不睦已久,刺史大人这才带着重礼前去拜访,想要与将军交好。”
谁知那汉子却不屑道:“萧刺史是什么身份,何须与那都护将军邓情交好?此次边城大战,邓情身为守城将领,却被盗贼掳走...令全城大乱,若不是曹州尉主持大局,一力抵抗,恐怕...我们早就没命了。邓情这样的人,何须刺史大人准备重礼,特地与他修睦关系?”
左边一名身材纤弱的书生亦附和道:“大婶,不知您是从何处听来的这种消息,简直是离谱至极!我有可靠消息,听闻此次匈奴突然强攻北地,全是因为邓情贪功冒进之缘由...他何德何能,可使萧大人这般劳师动众的拜访?”
大婶左一句听着,右一句想着,一头雾水道:“若萧大人不是去都护府重修旧交的...那他此刻这般是作甚?”
人群中纷纷杂杂的议论声不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众人皆满腹疑惑的盯着那甬道上行来的兵马。
而此刻,坐于马上的萧飒与窦月珊亦是惊诧不解,蹙着眉头,苦大仇深的看着街道两边挤攘的群众,一时迷糊,不知所以然,都愣愣的看向对方。
“平日里,太守府门前的这条街道人迹罕见...尤其是通往都护府的路,更是人烟稀少。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怎么全城的百姓都往这里挤?”萧飒喃喃自语着,眉峰深锁,不明眼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