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陵听此熟悉之声,当即抬首望去,眼见自家父亲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宫门,便目露惊喜,高兴的站起身道:“父亲!”
邓国忠面色沉沉,望着儿郎虚弱苍白的脸色,不由心疼道:“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为何不听我言?”
守门的两位将领移开了手中长戟,低着头为邓国忠让了条路。
邓陵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迎了上去,扶住满头花白的老太尉,小声说道:“儿忧心父亲...眼下见父亲无恙,便心安了。”
邓国忠反手将这虚弱的中年郎君扶住,叹息一声道:“人是活着走出来了...可为父,恐怕是要与朝堂无缘了。”
邓陵心下一惊,凑上前去,悄声问道:“难道陛下让父亲您辞官了?”
“并非辞官,而是休朝,陛下以我年迈之辞,要我归府休憩,即日起,不必再上朝参政。”邓国忠无可奈何的说出此事,眼底尽是失望。
邓陵顿时慌张道:“陛下...这是对邓氏起了忌惮之意?父亲...您这次真的是冲动行事了。孩儿半年前就同您说了...苏刃救不得,救了他...必然要与陛下生疏。可您却执意要救。”
“苏刃,乃是我自小照看长大之人。他在为父心中,与你、与阿夫一样,都是为父的血脉,邓氏的后生。为父...怎能甘心看他早逝?更何况,如今江氏这般张狂,一次又一次的从为父手中抢夺功劳...你叫为父怎能忍下去?”邓国忠小声说出心中想法,满眼无奈。
邓陵晓得父亲心中除了有对江氏的不满之外,还有对苏刃的不舍。可再怎么不舍,在全族利益前,都不值得一提。邓国忠只能被迫放弃。
邓陵在妻子与父亲两人的搀扶下,沉默了起来。待到三人入了车轿坐好,他突然开口道:“父亲若想保苏刃...不如...等东府司判罪定刑时,寻相似之人,将他替换出来?孩儿在东府司中的内应不在少数,行刑时将苏大人救出绰绰有余。”
邓国忠转首,眼中满是期待道:“我的儿,你说得可当真?”
邓陵郑重其事的点头道:“父亲近两年所作的努力...孩儿并非不知。孩儿也知,苏大人关入牢狱之中的这段时间,不论窦月阑与江呈轶如何严刑拷打,都未曾透露任何一点与邓府的关系...他对父亲忠心耿耿,便凭此事,也不应该直接放弃。只是父亲...接下来,您千万不要再向陛下求情了。陛下对邓氏,已不如往日信任,若再求,不仅不能拯救苏刃,还会牵连邓氏一族。”
邓国忠却有些犹豫了:“你真有把握...能将苏刃救出来?”
邓陵答道:“若做一番布局,此事并不难。”
邓国忠低头沉默,心神暂乱。
半晌之后,他才抬首向自己的儿子望去:“阿陵,去做吧。为父信你的能力。一定...要将苏刃救出来。”
邓陵颔首应道:“父亲放心,此事便交在我身上。孩儿定会将苏大人救出来,让他与妻儿相聚。”
邓府的马车从宫门慢慢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落日的晖红之中,渐渐没了踪影。
侧门停靠的牛车里,江呈轶观完此景,才命车夫驾车离去。
薛青与他一同坐在厢内,有些好奇的问道:“主公为何要让邓国忠这么早知晓苏刃案被陛下交给了东府司?今日...虽然陛下没有答应邓国忠轻判苏刃,却也叮嘱您不要伤害邓氏,斩断苏刃与邓氏的一切联系。这便说明...陛下对邓氏仍然信任有加,您这样做...到底有何用处呢?”
“没有用处,便是用处。”江呈轶闭着眼,在颠簸的车驾上养气凝神。
“什么?”薛青难以理解他的话,一脸茫然的盯着江呈轶看。
“阿青。或许陛下心中仍然依仗邓氏。但经过此一事,邓国忠定然觉得陛下对邓氏早有防范。陛下对苏刃一案越是坚决,邓国忠心中的不满便会愈加深厚。他...没能从陛下这里讨到恩典,必会再行险招。他一定会暗中安排人手劫狱...”江呈斩钉截铁的说道,一语猜中了邓陵的计划。
薛青愕然道:“邓国忠会劫狱?东府司牢狱看守严密,岂能容他有这样的机会?”
“不...正相反,我们需要腾出一个空子,让他有机可乘。”江呈轶睁开一只眼,直视薛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