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欢喜说你可以解她的毒的，欢喜明明说过的，欢喜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错过的。”言峰哭的战栗，哽咽着说道，言峰看着无论的眼神，仿佛无论说的话，让他一点都不能承受。

水银中毒，并不好受，全身痛痒、皮肤溃烂、头发和牙齿脱落，还时时伴有幻觉，他们的阿娘就是这样。

他不想囡囡变成这样。

无论摇了摇头。

“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才能继续去找解药。”周昌盛温柔的摸了摸长乐凹陷的眼窝，站了起来。

“退之别慌，欢喜还小，咱们马上就能有大笔的银钱，有了银钱，在扩充人手，用不了几年，必会找到能医治欢喜的方法。”

周昌盛说完，转头去寻匕首。

言峰看着周昌盛坚毅的神色，慢慢停止了颤抖，是的，他们都还小，不像阿娘，阿娘没有时间了，可他和欢喜还有时间。

无论看着周昌盛，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昌盛出门向护卫要了他的贴身匕首拿进来，言峰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就要去抢他手里的匕首。

他和欢喜血脉相连，在没有比他身上流的鲜血更适合欢喜的了。

无论抬手，示意周昌盛和言峰先不要急着争抢匕首。

“还有一事，此定坤丹要以童男子的鲜血为药引服食，方能让丹药快快生效。公主如此次饮了此人鲜血，最好以后一直是以此人的鲜血作为药引。”无论看着周昌盛，语重心长又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昌盛。

“另外，公主身中此毒，葵水必定有异，房事上，怕是更要节制，而子嗣上，这辈子都怕是没有指望了。”

周昌盛已经十六岁了，都可以做爹了，无论这么问他，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言峰也听懂了无论的意思，这一刻，言峰才明白妹妹将要面对怎样的困境，他恍然明白了为何欢喜对勇毅侯府多加照拂，也明白了欢喜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周昌盛的歉意。

欢喜身中剧毒，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为人妻为人母。

言峰在深宫长大，宫里的嫔妃和太医和护卫和太监，在阴暗处，白花花的躯体像是褪了毛的猪一样紧紧纠缠在一起。

言峰从小就知道，欲望，无论男女，只要被禁锢了，就总有放纵的一日。

言峰看了看暖炕上还是孩童一样的妹妹，又转头看着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比他还要高出很多健壮很多的周昌盛。

“欢喜年纪尚小，这半年多已是给五哥添了很多的麻烦，五哥的心意我和欢喜都知道，但欢喜一定不会愿意耽误五哥的子嗣。”言峰咬了咬牙，心一横，面朝着周昌盛说道。

周昌盛皱了皱两道浓眉，不像少年而是青年的脸庞微沉。

“殿下此言差矣，欢喜是我的妻子，爱护她保护她本就是我身为丈夫的职责。欢喜年纪虽小，心智却早熟，自她指婚归了侯府，我就已经将她视为我的妻子。”

“欢喜的身子，我早就知道，我周昌盛此生能得欢喜相伴，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其他的，周昌盛不敢强求。”

言峰静静的听着，脸色有些许的动容，不管将来的周昌盛如何，起码现在的周昌盛是一心一意的对待欢喜。

无论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了一般。

“五哥，你今年都十六了，欢喜才十三，我相信你现在能守得住，明年能守得住，那后年呢？五哥你二十岁？三十岁呢？”言峰非常直白的问道。

“我与欢喜虽然相伴只有半年，但是我却感觉已经和欢喜有了几十年的默契。”周昌盛嘴角不自觉的带着温柔的笑意。

“欢喜自入了侯府，住进了听雨斋后，事事为我着想，处处为我考虑，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石头，欢喜待我既是知己又是兄妹，欢喜事事都为我筹谋打算，所以欢喜更是我周昌盛的恩人！我周昌盛堂堂男人，若是将来负了欢喜，岂不是猪狗不如？”

“再说，我心里早早就把欢喜当做我的妻子，是我周昌盛此生唯一的妻子，我每天都盼着她长大，盼着她健康。”

周昌盛并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一直埋在心里的这些话，可今日，这些他心里的话，却又不能不对欢喜的哥哥直言。

言峰心里是不相信周昌盛能守得住的，他还欲再说，被无论阻止了。

“贫道不管你们的儿女情长，也不管你们今后如何，贫道只能管当下！退之你多年精血受损，现在气血并不充盈，不是做药引的最佳人选！”

无论言下之意，周昌盛才是更为合适的人。

言峰看着无论欲言又止。

“贫道知道你担心什么。算这小丫头福大命大，我已然派人去找神医了，小丫头也在自己寻药，吃苦受罪的，也就是这几年。”无论刚才是出言试探的成分居多，但其实也是提前给周昌盛漏了个底，让周昌盛早早做好心理准备。

小丫头命苦，希望周昌盛能好好疼她，就算不能待她坚贞如一，也不要欺了她负了她、委屈了她。

言峰心里稍稍有点安慰，擦干了脸上的泪，起身恭敬的给周昌盛拱手作揖。

“委屈五哥了。言峰在此谢谢五哥！”

周昌盛哼了哼，侧身没受礼，将长袖挽起来，让金刀拿碗。

琉璃、金刀和笔墨一直在给长乐擦脸擦手，换被子，三人一边哭一边听周昌盛他们说话。

金刀听到吩咐，抽着鼻子跑去厨房拿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