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澧眼中难掩痛色,轻声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自己辩驳什么,我犯的错,本就是天怒人怨,但是芷兰,我不允许有人诋毁她半句!”
沅澧陷入了初见芷兰的时候,脸上的狠戾之色也淡了许多。他缓缓说起两人的相遇。
芷兰七岁时与娘亲一同逃难到永兴,被老者,也就是牛家家主收留到府里,做了粗使丫头。
一做就是九年,芷兰十六岁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明丽动人。
牛家长子牛传,也就是这中年人开始打起了芷兰的主意。
牛家长媳连生三胎,皆是女儿,牛家家主早就想给儿子纳一房妾室绵延子嗣,既然儿子对芷兰有心思,芷兰也算知根知底,便也默许了。
可是芷兰怎么会肯,且不说牛传已年近不惑,做自己的父亲都绰绰有余,光是牛传嗜酒如命,酒后无状,无能懦弱,责打妻女,芷兰就从心底犯恶心。
无奈牛家明里暗里以娘亲相要挟,就在芷兰想含泪屈就时,永兴郡守上门了。
原来永兴郡常年干旱缺水,每年郡守都会带领百姓祈雨,可连续三年,雨水仍旧少得可怜,庄稼颗粒无收。
郡守急得团团转,这时有一高人献策,寻八字合适的女孩儿献祭龙神!
郡守本就束手无策,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他们总共选出了十二名女孩儿,而芷兰也是其中一个。
牛家就算再不愿意,也不敢得罪郡守,只好腆着笑脸把芷兰进献了。
芷兰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善待娘亲,因为郡守府给了一笔抚慰金被牛家拿了,牛家应承得十分痛快。
对于芷兰来说,比起嫁给牛传,她宁愿死,所以她被选中献祭,她并没有别的女孩儿一样哭爹喊娘,以泪洗面。
很快,便到了二月二这日,十二个女孩清早就被伺候着焚香沐浴,穿戴一新,别的女孩儿哭的泪水涟涟,唯独芷兰淡然地看着忙碌的众人。
外面仿佛在过什么热闹的节日一般,鞭炮唢呐,锣鼓喧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人听见女孩们的痛哭。
没有人会对你感同身受,献祭的是别人,而她们可能马上就要迎来滂沱大雨,五谷丰登,怎能不开怀?怎能不庆祝?
众人簇拥着乘着辇轿的十二个女孩儿来到了郊外的恒水崖边,据那高人所说,恒水崖里原来是恒河水,数百年前,因永兴郡的先人冒犯了龙神,龙神一气之下调走了恒河水,布雨数量也是极少。
为今之计,只能将十二个女孩儿扔进恒水崖里,献祭龙神,龙神才会感念他们的悔过之心,重新布雨。
众人都虎视眈眈看着这十二个女孩儿,他们没有想过这是十二条鲜活的生命,他们看这些女孩儿,就像看着桌案上祭祀的牲畜,他们不觉得可惜,他们虔诚地祷告神明可以看在这些献祭的份上,让他们得偿所愿。
十一个女孩儿被推沙袋一样一个个推了下去,她们惊惧的哀嚎在山谷里远远地荡出去,又传回来。
围观的人脸上都是狂热,那种马上就要如愿以偿的那种狂热。
娘亲没有来,想是被押在牛家了,芷兰勾唇一笑,这样的人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她自己纵身一跃,落入崖中,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却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中。
她被抱着一同落入水中,她被突然涌上来的水呛得窒息过去。
等她再醒来,四周都是金碧辉煌的金柱,她躺着的床也是金灿灿的,上面还镶嵌着七彩宝石,帐幔上坠了大小不一的明珠,仿若满天星辰。
芷兰被这样的景象愣住了,难不成真的到了龙神殿?
一个紫衫金冠的少年走了进来,对她笑道:“哟!醒了?”
芷兰戒备道:“你是龙神?其他的女孩儿呢?”
少年笑道:“你说我是龙神,也可,只是除了你,我未曾见过什么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