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礼压低了下巴,略一弯腰,朝五皇子低着头,道:“还请五殿下看在往日相交的情分上,帮小人一把,小人……不胜感激。”
他的语气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声音也很轻,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杯中茶叶的沉浮,,茶烟袅袅,缭绕升空,清香阵阵,五皇子还在轻抚手上的羊脂玉扳指,脸上忽然多出一抹笑色,他往后一仰,倚在靠背上,抬起眼尾瞧着贺书礼,轻笑道:“本宫当是什么事儿呢,既然三郎有事相求,便是念在你我从前的情分上,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理,且说说,你要做什么?”
贺书礼心情平静语气从容地略述了五六分,不过没有像季清欢说得那么详细,到底瞒了五皇子几分。
五皇子一听说与赌坊贺服饰相关,起初皱了皱眉头,随即松开,饶有深意地看着贺书礼,打趣道:“五郎倒是比从前有志气。”
贺书礼面色如常,右手收在了大腿上,正好被轮椅挡住,紧紧地攥成拳头,骨节明显泛着森冷的白,他仍低着头,道:“叫殿下笑话了。”
五皇子扬唇一笑,审视了贺书礼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三郎的腿,可还好?”
厅中又无端冷寂下来。
贺书礼喉间一紧,胸口微有起伏,淡色道:“日渐好转,不比从前那般时常发麻。”
五皇子眼睑微动,视线落在贺书礼的双腿上,轻声道:“嗯……本宫时常想起从前与三郎一道骑马射箭的日子,如今倒是……可惜了。”
贺书礼面上一派平静,表情不显丝毫异样,声音低了两分,语气仿佛平常,道:“不过是一场意外,人各有命,只能说小人福薄,没有机会为国报效。”
五皇子大笑着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贺书礼,抬眉道:“三郎倒是与从前有些不同了。你说的赌坊的事,本宫有些主意,正好近来有人引荐一位人才与本宫,本宫府里幕僚足矣,此人倒可以引荐给你。他姓宋,祖上都是京师人,本宫听说他有些能耐,只不过投靠无门,你看看,是否和你心意?”
能让五皇子夸说“有能耐”三个字,贺书礼便知道宋先生不会是泛泛之辈,他点了头,应下了。
五皇子又道:“赌坊和服饰一事,本宫手下还有一个管事有些经验,倒是可以先叫他指点你一段时间,包括地段,以及跟坊间人打交道的事儿,他也经验颇丰,至少助你顺利开起来,不是难事儿,至于经营如何,能不能成事,全看三郎自己了。”
贺书礼几乎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拱手作深揖,他的指尖及不可见地颤抖着,道:“五殿下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五皇子面有笑色,亲自扶起贺书礼拍了拍他的手背,望着他道:“三郎说这话这就见外了啊。”
贺书礼收回手,微微颔首。
五皇子便道:“好了,本宫就多不留你了。三日后,你去原先咱们一道喝茶的茶楼里,说要见陈先生便是。”
贺书礼压了压下巴,道:“小人告辞。”
五皇子笑着“嗯”了一声,高声唤了府里的管事送客。
贺书礼终于离开了五王府,他神色淡然地坐在轮椅上,精致绝俗的面容如瓷器无暇,一路回长兴侯府,他纹丝不动,唯有浓密的睫毛如羽扇一下下地扑在他的下眼睑,时不时地遮住他沉沉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