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伦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瞧瞧吧!”
宇文宝在李神通说完话以后,也看完了文书,他嬉皮笑脸的将文书递到了封伦面前,让封伦自己瞧。
封伦这下没有摆谱,也没心思再摆谱了,他快速的拿过了文书,仔细的阅览了两行。
仅仅是两行,他就知道了文书中写的是什么。
是他和李渊之前在太医院的对话,他说过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不少,只记得一些重要的,但是李渊说过什么,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文书中有关于李渊的话,一字不差,那就说明他的话也一字不差的被记录了下来。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他很清楚,这份文书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这份文书传扬出去以后,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就他阳面为人,阴面为鬼的事情,就足以将他多年积攒的名声一朝毁尽。
天策府和修文馆那些还没有被招抚的官员,在知道了他是内贼以后,也会生撕了他。
别看那些官员如今一个个的安分守己的待在府上,就真以为他们人畜无害。
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他们忌惮于李元吉的权势,不敢拿李元吉怎么样,也没办法拿李元吉怎么样。
他们也忌惮于李世民的生死,他们都知道李世民还活着,他们生怕他们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会触怒了李元吉,让李元吉杀了李世民。
所以他们干脆保持着沉默,什么也不做,静等着时机。
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中间有内贼,他们绝对不介意将近些日子所积攒的怨气、怒火,一口气的宣泄在内贼身上。
“瞧瞧,都出汗了,被吓的吧?”
宇文宝似乎很喜欢看到平日里一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低下头颅,所以在看到封伦额头上渐渐的浮起了一层细汗以后,兴致勃勃的凑到封伦面前打趣。
李神通没有这种恶趣味,他只是瞥了封伦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坐榻上坐下了。
封伦在宇文宝和李神通的接连出声中回过了神。
回过神以后他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浮起了一层细汗。
“咕嘟……”
强吞了一口唾沫,封伦艰难的抬头看向了坐在殿中的李元吉。
他敢肯定,李元吉能掌握他和李渊之间所有的对话,就一定有相关的人证。
人证和‘物证’聚在,他已经没办法在李元吉面前翻盘了。
李元吉盯着封伦,冷哼道:“还要装你的高洁之士吗?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封伦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声音低沉又沙哑的道:“臣任凭殿下处置,只求殿下放过臣的妻儿。”
李元吉呵呵笑道:“现在知道称呼您了?现在知道服软了?刚才那股不惧生死、大义凌然的气势呢?”
封伦咬着牙垂下了头。
他已经被人拔出来是两面人了,人证、‘物证’聚在,他又有何脸面再不惧生死,再大义凌然?
他刚才的不惧生死,大义凌然,都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知道,他背后有一众秦王府的官员们撑着,李元吉要是想用秦王府的官员们的话,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如今,李元吉手里的东西足以让秦王府的官员们放弃撑他,也足以让秦王府的官员们跟他撕破脸皮。
所以他大义凌然不起来了,也不敢说任何不惧生死的话了。
他并不是一个舍生忘死的人。
他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所以当死亡真的临近的时候,他选择了从心。
“我原本想将此事压下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你非要找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宇文宝要你一半的家产又如何?
我手里的东西足以要走你所有的家产,以及你封氏上下很多人的脑袋。
所以,宇文宝对你已经算是仁慈了,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找我主持公道。”
李元吉对封伦也没有客气,冷声训斥了起来。
李元吉已经逐渐的摸索出了一些用人之道,知道面对不同的官员得有不同的态度。
像是封伦这种两面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就得时时敲打着,让他知道畏惧,他才能在战战兢兢中,一心一意的为你做事。
一旦你对他太好,又或者是让他感觉出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一些损你利己的事,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损害你的利益。
所以必须将他踩到泥里,然后敲打着,才能用。
封伦在声声训斥中,头压的更低了,牙关也一点一点咬紧了。
他觉得很羞耻,也觉得很愤怒。
但却没有对李元吉生出半点报复之心,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李元吉随时随地能将他摧毁的什么也不剩。
李元吉在训斥够了封伦以后,冷声道:“既然你说宇文宝强逼着你拿出一半的家产来,你又不愿意认宇文宝作父,那就折个中,你捐出一半家产充入国库,就当替自己赎罪了。
随后我会以你触怒我为名,将你驱赶出去。
你出去以后,跟你的那些同僚们碰碰头,看看他们都存的是什么心思。
顺便看看他们谁能归顺我,谁永远也不会归顺我。
然后配合着宇文宝和魏徵将愿意归顺我的,尽早招抚。”
封伦一顿一顿的抬起头,像是脖颈上吊了个千斤坠一般,艰难的张了张嘴,但却没说话。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你做过的这件事我会暂时帮你保密的,我也会下令宇文宝和我王叔守口如瓶。
等你帮我做完了这一切,我会让文书和人一并交给你的。
我还会让你继续做我大唐的检校吏部尚书、平原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