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他还是烦闷,下了床,坐在床畔。
长叹了一口气。
黄铜烟锅煨上新叶,他嘬了几口,看了眼窗外。
“是不是……得再续个弦了?”
他暗道。
他也羡慕二超子那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同是鳏夫,二超子续弦了兰花。兰花是个白嫩出水的美人,比他死去的老妻好看不知多少倍。他也有钱,买一个女人应当不是难事。
不会比兰花差多少。
早在杂院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买女人续弦的主意。只不过当时儿子还未曾婚娶,他若是续了弦,难保人说闲话,说他为了给自己找媳妇耽误了给儿子找媳妇。要是这样的闲话一出来,他这张老脸就没地方放了。
可如今儿子娶妻了,他再也不怕旁人戳他脊梁骨骂他了。
他觉得这事得找人去商量。
如何用最便宜的价钱买一个合适的女人,这是一门学问。仅凭他的脑子,若被人坑了,那可是不少的银。
他思来寻去,决定去找一个人。
……
从徐宅参加完婚宴回来后,瑜小姐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路女士、云姨娘、萱小姐三个主子,连同彩儿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认为是瑜小姐看上了徐从,但徐从却没看上她,以至于她参加完婚礼后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她们摆了龙门阵,前去劝解瑜小姐。
“瑜儿,你要是早说,凭我的面子,他怎么也会选你。”
“你一直压在心里头不说,等到他成婚了,你又不高兴了……”
路女士笑呵呵道。
她并不认为瑜小姐心底里有多么喜欢徐从,不外乎是见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突然被人抢去了,心里产生的失落感填满了心头,导致了郁闷。
所以她的话更多是打趣。
“瑜小姐,你是大家的小姐,等你再长大一些,有的是人向你求婚,不必急于这一时……”
云姨娘捧道。
她的话也没说错。
瑜小姐这会才到及笄之年,年龄算小的。其外,以瑜小姐的家世、样貌、性格,今后求亲的人即使踏不破门槛,但想来亦是络绎不绝。
“你想想……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想应该不是的……”
萱小姐从瑜小姐失落的源头去宽慰。
三女你一句我一句,话说个不停,都是围着瑜小姐认为的错误观点去说。等话在说二茬子的时候,瑜小姐再也难以坚持不松口了。
“我和他没什么……”
“只是有别的心事。”
她坐在方桌旁,手撑着下巴。
当她去以“徐二愣子”的事质问灰白狐狸的时候,狐仙没有解释,它抬头盯了她几眼,就扭头朝外面跑去,仅是几个纵越,它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底里。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失去了一个玩伴。
“别的心事?”
摆龙门阵的三女互视一眼,神色不解。
“舅妈……”
“假若一个人,我因为一点碰巧的理由去怀疑他,那么我是否……”
眼见路女士露出了浓浓的关怀之色,瑜小姐心里一暖,正要请其帮助,但他说了几句话后,又察觉屋内有了太多人,就又忙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想,你们快点回去,别打扰我。”
她近似赶一样的轰走了前来帮忙的三人。
……
婚宴过后的三四日,徐三儿没给陈羡安好脸色看过。他总感觉这个看似在他面前恭顺的儿媳妇在背地里说他的瞎瞎话,挑拨他和儿子的关系。
其外,他也背着儿媳妇和儿子在鼓搞他的私事。所以儿媳妇用眼睛一盯着他看,他就觉得后背发毛,阴渗渗的冷。
他这几天没搞别的,是在忙活他的续弦。
起初买一个妻子,是他想女人了,想日女人了。去娼馆又嫌太浪费钱。尽管一次下等的号房只需五角钱。买一个女人,少说几十枚银元。亏得很。但帐不是这样算的。买一个老婆,是一次性的买卖,今后几十年,一辈子都得跟着他。花费的即使再多,但以五角钱一次算,怎么都能赚回来。
但后来他想续弦除了想女人外,还打着以婆婆的身份压儿媳妇一把的打算。有些事,他这个公公不好给媳妇拗脾气,但婆婆却可以。
以他的交际圈,他认识买妻且相熟的人,只有二超子和河庙街锡匠铺的锡匠。二超子没在新野,他跑了锡匠铺好几趟,总算碰到内掌柜不在的时候,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询问锡匠买妻的敲门。
锡匠给他介绍了一个人物,花六姑子。
“花六姑子那里有货,她将大户丫鬟放归乡里的都编了号,一等的五十枚银元,二等的三十五枚银元,三等的二十枚银元。除了丫鬟外,她那里还有一些赎身的青楼女子,破落户的闺女……”
“但不管怎么算,差不多都是这个价。”
锡匠正在翻新一个翻新一个旧壶,闻言,道了一声老叔,就将他所知道的秘密尽数告诉了徐三儿。
倘若这次徐三儿成功了,事后会给他封一个喜包。
这是规矩。
隔日,徐三儿就买了一个二等的老婆。
这个女人姓黄,叫英子,听说是泌阳县的闺女。她十七八的年龄,眼睛黑溜溜的亮,在徐三儿娶进门的时候,还梳着两个大辫子。
第一天,她还有点怯生生。
但第二天和徐三儿圆房之后,她就端起了后母的架子。
不过她不敢和徐从拌嘴,也不敢在和陈羡安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争吵。她只敢在一大家子茶余饭后的聊天时,用话治几下儿媳妇。
忍耐了几次后,陈羡安强扯着徐从的胳膊入了婚房。
大门一闭。
她的怒火就遮掩不住了,“你爹怎么回事?先不提他瞒着我们花三四十元买了那个姓黄的事,就说那个姓黄的……,她要是没你爹的授意,她敢在我面前炸刺?”
“再者说,我比她大几岁,我还得管她叫娘?”
从嫁入徐家开始,她就没一天没顺心过。
“他的钱,他怎么花都与你我无关。”
“再说他年龄大了,含辛茹苦养了我这二十多年……,如今见我成婚,可以放下担子了,享享清福也没什么……”
徐从这次没附和陈羡安的话,向着徐三儿说话。
先抛开买妻这件不合法的事情不谈。他爹养了他这么多年,临老了,重新娶个女人续弦,他要是个人,就不可能反对。
虽说他在最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很郁闷……。
但想了想后,亦无话可说。
木已成舟,总不能让他爹休了黄英子。
逼父休妻,传出去他会受千夫所指。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你爹……”
陈羡安坐在圆几上,将脸扭的背离徐从,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