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这是要去哪?”月凡跟在珩央身后,顶着一张冷脸,皱着眉嗫嚅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珩央闻言愣了愣,似乎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受月凡提醒这才想起来。
他顿住了身形,拧着眉沉思,身旁的洛枫也觉出了其中或许有隐情,便咳了两声,笑得满不在乎:“若是兄弟有不便之处,便将我放在路边就好,反正也是无家可归一浮萍,天下之大总有洛某的容身之处,兄弟你自去吧。”
“不行,”珩央想也没想地就回绝了,“你好歹算是我半个救命恩人,哪有将救命恩人扔在路边自生自灭的道理?”
“你跟我回府,”珩央吸了吸鼻子,眼神一定,攥着拳头满是坚定之色,“我们府里一个人总还是养得起的。”
“公子不可!”月凡皱了皱眉,立刻出声制止,他走到珩央前面,冲珩央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硬邦邦地道:“公子侠肝义胆,救人心切,可这洛枫来历不明,怎可随意领回府中?”
说完还隐晦地看了那边的洛枫一眼,低声道:“谁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
洛枫自然也不是蠢人,他听出了这侍卫的未竟之意:这是在怀疑他别有用心,故意接近他家公子呢!
想来也是,这珩央穿金戴玉,就连那佩刀的刀鞘上都是金丝纵横,宝石连缀,恨不得将“我大富大贵”刻在脑门上,简直像一头绵软无辜的肥羊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不惹人觊觎才怪。
洛枫挑着眉头,像是直接被气笑了,从珩央肩头挣扎着脱离,甚至在珩央反应过来想要挽留之时用力推了他一把,将对方推得一个踉跄,忠心的暗卫连忙将自家公子护住,怒视洛枫:
“你干什么?”
洛枫摇摇晃晃地扶着旁边的树站直,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主仆二人,目光似要喷火,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狼:
“娘的,老子不受你那气!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当谁稀罕呢!”
说完还用手指着愣在原地的珩央,咬牙切齿地道:“老子是看你顺眼这才为你挡了一道,早知道你竟然怀疑老子,老子就该让你尝尝那些拳头的厉害!”
说完洛枫毫不留恋地转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要一瘸一拐地离去,都走了五六步了,珩央总算是醒过神来了,一把推开护着他的月凡,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好声好气地赔着不是,甚至一开始被正在气头上的洛枫推开后,也不气不恼,还是腆着脸往人家身边凑。
像一只死皮赖脸非要跟人家玩的大狗狗。
如此几回,总算是将那洛枫哄住了,两人勾肩搭背地回头,往来路走,越过了呆愣在原地的月凡。
而那留在原地的月凡之前被推得趔趞了几下才稳住身形,空留在原地一脸的呆愣,勾肩搭背的两人与他擦肩而过,在外侧的洛枫还有意无意地撞了他一下,凉风中隐隐传来一声冷哼。
月凡拧着眉头,冷冷地瞧着洛枫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紧攥着,良久后松开,一滴血从掌心滴落。
很快他身形一闪而过,
此时的月凡不知道,这次的无视还只是个开始。
毕竟十六岁的珩央,天真而幼稚,善良且纯粹。
后来珩央自然是成功入住到珩央的府上,他也终于明白了这月凡为何会这样提防他。
毕竟这世上有权且有钱的世家不多,珩央家算一个;而出身优渥,却净想着往外播撒善意的活菩萨也是不多,珩央算一个。
摊上这么一个任性的公子,也是愁人。
当然,珩央的父亲也曾对随意将洛枫领到家中来有过不满,很可惜,他失败了,珩央这次固执得很,十分的不听劝,就是认准了洛枫是他的救命恩人。
珩央之父也没办法,只得认命,毕竟他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在府里也不算事。
月凡虽然也努力抗争过,包括但不限于苦口婆心地劝说珩央、威胁可疑的洛枫等,但基本上没什么用,珩央这次是铁了心要留人,并且像是被洗了脑一样天天跟洛枫呆在一起,终日里早出晚归,去做所谓的“行侠仗义”之事,当然,打不过就将月凡召唤出来,两人在一旁找个安全的地方看戏,丝毫不顾及月凡的黑脸,就差往手里放一把瓜子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他们吵吵闹闹的,虽然月凡跟洛枫还是互相看不对眼,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洛枫其人正在一步步入侵珩央乃至整个府中所有人的生活,府上众人或是爱屋及乌,或是看在珩央的面子上不予阻挠,一年半载的,总归是慢慢接受了洛枫这么个人。
时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素不相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路人并为一处,也能让原本高人一等的人缓缓放下偏见。
珩央一直以为,这样很好,并且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
但生活中哪有一帆风顺的。
大概一年左右,洛枫终究还是出事了。
他在府里呆久了,也渐渐肆无忌惮了起来,在府中随意乱转,就连姑娘家的闺房也不放过。
那天恰好有个表姑娘来做客,这洛枫事先也不知情,竟是意外冲撞了人家。
表姑娘本就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更衣之时总觉得窗外有人影闪过,叫了几个侍女偷溜出去,竟将鬼鬼祟祟的洛枫抓了个正着。
洛枫百口莫辩,被当成了登徒子,珩央之父勃然大怒,要将他直接打死。
珩央跟表姑娘不算熟,却跟洛枫好歹朝夕相处了一年,总归是见不得他被活活打死的,在那样的铁板钉钉的事实面前,还在为洛枫说情。
其父更怒,简直连这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儿子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