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在早朝之时看见花锦鸢。
陛下刚刚坐定,福贵公公甚至还没来得及高声宣出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他便迈开大步跨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贤王殿下任人唯亲,沉迷女色,目无法纪,祸乱朝纲!”
站在最前排的唐明堔垂着眼,站在远处纹丝不动,仿佛刚刚被弹劾之人不是自己一般。
李显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再次高声喝道:“贤王殿下,您不应该给陛下一个解释吗!”
岂料他身后突然传来那个该死的熟悉女声,“启奏陛下,臣亦要弹劾,大理寺少卿李大人,滥用私刑,目无法度,不配为官。”
李显猛地回头,便见花锦鸢不知何时也从队列中站了出来,眼神森冷的瞪着自己的后背。
“牝鸡司晨……”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仗着距离陛下尚远,低声咒骂起来。
然而刚一开口,就被花锦鸢打断了。
只听她眼睑都没撩起,音量不变道:“李大人,麻烦让一让,你挡住我向陛下呈上证据了。”
说着,她便往前迈了一步。
明明比李显矮了近一个头,可满身煞气却逼得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真个将路让了出来。
花锦鸢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一直走到百官最前列,这才将手中的卷宗呈上。
福贵公公伸手接过,转呈到了陛下面前。
陛下看了一眼,面色微沉,却依旧一言不发。
花锦鸢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悦,径直说道:“这是太医署刘太医的证词,可以证明吏部尚书花大人昨日遭受了非人酷刑,严重至危及生命。证词已由太医令大人复核落印,确认花大人的伤情鉴定无误。
因此,臣弹劾大理寺少卿草芥人命,戕害同僚。望陛下严惩!”
说完,花锦鸢深深一拜到底。
陛下沉着脸,就这样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让她起身。由她手持笏板弯着腰,立于人前。
花锦鸢那幼小单薄的身影仿佛被重担压弯腰的贫农,无助又可怜。
然而身形却异常坚韧,双脚仿佛钉在地面里一般,一丝摇晃都没有。
一瞬间,朝堂之上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唐明堔依旧纹丝不动,然而藏于大袖之下的双手却早已攥成了拳头。
他知道皇兄这是生气了。
不满他们自作主张,不按照他的意思让人顶罪,反而要与氏族硬碰硬。
他也想劝花锦鸢算了,恨不得冲出去拉起她的手,让她挺直腰杆,带她远离这片男人的战场。
但是,他也深深明白,若今日他踏出了这一步,便意味着对花锦鸢的背叛。
花锦鸢弯着腰,酸胀疼痛渐渐从脊柱向四肢蔓延。
后背,额头,渐渐沁出汗来。
然而,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点算得了什么?